发布日期:2025-04-13 16:27 点击次数:165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 1 章
1984 年夏天,漠河军区第一高中校内的氛围炽热得如同当时的天气。校园里,鲜红醒目的标语挂满墙壁,“多拿一分,甩开千人!”“考入清华,与国家领导人平起平坐;迈进北大,和学术泰斗共话未来”,这些激昂的话语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回荡。叶知韵坐在教室里,眼睛透过窗户,直直地盯着那些标语,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心底翻涌。她在心底一次次确认,自己真的重生了,回到了高考结束后的第十天。
这时,老师那充满关切且意味深长的声音在她耳边悠悠响起:“叶同学,你真打算为了嫁给钟营长,就把保送北大的这个宝贵机会让给你妹妹吗?”
这话就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叶知韵的灵魂,她的身体瞬间一震,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把怀里抱着的书本搂得更紧了,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我不能让!老师您说得太对了,咱们读书的人,可不能只陷在儿女私情里出不来,得为祖国的发展添砖加瓦,这才是正事儿!”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不过呢,老师,我不想去北大,我心里想去的是国防大学。”
上一世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年,叶知韵才十五岁,漠河大雪漫天。第一团团长老孟,为了救她,不幸葬身于那片茫茫雪海之中。后来,叶知韵的父母收养了老孟的遗孤孟慧雪,还说以后孟慧雪就是他们家的第二个女儿。可谁能想到,从那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只要碰上和孟慧雪有关的事儿,叶知韵就得处处退让。新衣服要让给孟慧雪,宽敞的房间要让,就连父母的关爱,也得让…… 到最后,父母甚至要求她把保送北大的珍贵名额,也拱手让给孟慧雪。
北大,那可是叶知韵一直以来的梦想啊,她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可小叔钟易尘却抛出一个条件,只要她让出名额,就娶她。那时的叶知韵,终究还是被情感冲昏了头脑,为了能嫁给钟易尘,一咬牙,放弃了上大学的宝贵机会。可婚后的日子,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她。钟易尘被调往北京,在那儿悉心照顾孟慧雪,却把她孤零零地留在了漠河。
这一世,命运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叶知韵在心底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嫁给小叔钟易尘,更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学业。
“好啊,你能想明白,老师就放心了。以你的成绩,去国防大学那也是绰绰有余。只是这保送北大的名额,就这么错过了,怪可惜的。不过没关系,你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老师相信,以后一定能看着你为国家效力。” 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叶知韵感激地向老师道了谢,随后重新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填写了一份高考志愿表,这才离开学校。
踏出校门,叶知韵放眼望去,街上的人们大多穿着蓝色工装,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来来往往,充满了那个时代独有的气息。此时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重生了,回到了这个充满希望与可能的时代。她抬起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脸上不自觉地绽放出笑容,轻声呢喃:真好。这一辈子,她要为自己而活,活出精彩,为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叶知韵一路朝着家属院走去。远远的,她就瞧见站岗亭旁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而钟易尘,正身姿挺拔地站在车旁。他身形高大,笔挺地站在那儿,宛如一棵苍松。身上穿着作战服,显得格外英气,头发是精神的短寸,面容俊朗而又透着刚毅。他可是钟首长的小儿子,在整个漠河,那是军功最高的营长,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般的禁欲气质,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叶知韵的爷爷和钟首长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按辈分,叶知韵得恭恭敬敬地叫钟易尘一声“小叔”。前世的时候,和这样优秀的男人长期相处,情窦初开的叶知韵,心里难免泛起涟漪,对他生出了好感。可如今想来,当初动了心,竟是她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
正想着,钟易尘那冷峻如霜的目光直直地投了过来,开口问道:“你去哪儿了?”
叶知韵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答道:“去学校了。”
钟易尘还想再问些什么,这时,身后的孟慧雪从吉普车上轻盈地走了下来,手里提着好几个购物袋,袋子里装得满满当当。孟慧雪脸上洋溢着笑容,娇声说道:“小叔,太感谢你啦,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
叶知韵远远地瞧了一眼,购物袋里有雪花膏、布拉吉,还有梅花牌女式手表…… 这些曾经都是钟易尘专门为她买的东西,如今却出现在孟慧雪手中。看着这些,叶知韵的心像被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一阵剧痛袭来。
自从孟慧雪被接回家里,叶知韵就一直在不停地退让。到最后,甚至沦落到只能住在阳台,吃饭也只能吃菜叶的地步。钟易尘看不下去,把她接到军属大院住,她才勉强过上了能吃饱穿暖的日子。曾经,那些好东西,钟易尘只给她一个人买,可如今,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知韵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格外刺眼,不想再多看一秒,她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房间,叶知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柜子深处翻出之前收起来的一盒大白兔奶糖。糖盒已经显得很陈旧了,上面彩绘的大白兔图案,颜色也褪去了不少。她向来喜欢吃甜食,以前只要她一哭,钟易尘就像会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掏出大白兔奶糖哄她,那一颗颗奶糖,曾给她带来无数温暖与甜蜜的瞬间。后来,她舍不得吃了,就一颗一颗全都攒了起来,在她心里,这些奶糖就是钟易尘关心她、喜欢她的证明。
可现在再看,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糖的保质期早就过了,糖纸变得泛黄,还和融化的奶糖紧紧粘在了一起。叶知韵费了好大劲,才撕开一颗放进嘴里,可此时,嘴里却再也尝不到记忆中那股香甜浓郁的奶香,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她皱了皱眉头,低下头,把糖吐了出来,轻声说道:“过期的糖,到底是不能再吃了。” 就像那些过期的温暖,也不该再留恋,无需再怀念。
她抱着糖盒走出去,准备把它扔掉。刚出门,就正好碰上回来的钟易尘。钟易尘的目光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糖盒,似乎并没有认出这是他送的,只是平淡地说道:“少吃点糖,对牙齿不好。”
听到这话,叶知韵莫名地笑了一下,可这笑容里却透着苦涩,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闷得难受。紧接着,她当着钟易尘的面,毫不犹豫地把糖盒扔进了垃圾桶,说道:“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第 2 章
叶知韵把那承载着过往回忆的大白兔奶糖狠狠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沉重枷锁,从她的肩头悄然滑落。
钟易尘看到她这一举动,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涌起一丝疑惑,总感觉今天的叶知韵与往常大不相同,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终究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思考,只是神色平静地对叶知韵说道:“你赶紧收拾一下,晚上跟小雪一起回你家吃饭。”
叶知韵听到这话,想都没想,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不去。” 她心里太清楚了,只要回到那个家,等待她的必定是无尽的责骂与委屈。在那个家里,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然而,现实往往不由人。二十分钟之后,叶知韵还是出现在了叶家。
叶母把最后一道菜稳稳地端上餐桌,叶父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对着叶知韵说道:“关于把北大的保送名额让给小雪这事儿,你跟老师沟通得怎么样了?”
叶知韵听到这话,双唇紧闭,沉默不语。
叶父见她不吭声,以为她还在犹豫不决,于是放缓了语气,试图循循善诱:“知韵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这个宝贵的机会,你就留给妹妹吧。”
叶母也在一旁随声附和:“就是啊,小雪跟你可不一样。你成绩好,明年再参加一次高考,考上好大学肯定没问题的。”
孟慧雪这时也适时地开口,声音娇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妈妈,你们就别为难姐姐了。”
叶母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孟慧雪的头,说道:“傻孩子,你们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在咱们家,那就是亲姐妹。让她让出一个名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知韵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无比讽刺。亲姐妹?从小到大,她和孟慧雪所受到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她始终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为什么父母却总是对孟慧雪偏爱有加?
叶知韵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叶父见她这副模样,脸色渐渐变得阴沉难看。
钟易尘这时看了叶知韵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知韵已经答应了,这个名额会给小雪,她自己明年再参加高考。” 这话并非谎言,而是重生前叶知韵所做出的承诺。可如今重生后的叶知韵,早已后悔不已,不过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任何人。她心里清楚,半个月后,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会寄到,她计划悄无声息地离开,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她的计划。
听到钟易尘这么说,叶父、叶母和孟慧雪三个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叶知韵。叶知韵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强忍着内心的波澜,撒了个谎:“嗯,录取通知书一个月后就能到,到时候妹妹就可以去北大了。”
听到她这么说,三个人的脸上瞬间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谢谢姐姐。” 孟慧雪娇声说道。
“你这孩子,刚才问你怎么不早说,好了好了,开饭吧。” 叶父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叶母竟然破天荒地在孟慧雪来到家里之后,第一次主动给叶知韵夹了一筷子鱼,说道:“这鱼啊,是妈特意给你买的,可贵了呢,赶紧吃吧。”
可是…… 叶知韵看着碗里的鱼肉,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拿起那块鱼肉,又放回了叶母的盘子里,语气平淡地说道:“妈,您记错了,我对海鲜过敏,喜欢吃鱼的是妹妹。”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僵硬起来,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然而,叶母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愧疚的神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是妈记错了,那你吃别的吧。” 说着,就把那盘鱼端到了孟慧雪面前。
叶知韵对此早有预料,在这个家里,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又怎么可能记得自己的喜好呢?她低下头,默默地吃了一口米饭。就在这时,钟易尘突然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她的碗里。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钟易尘。却发现,钟易尘紧接着也给孟慧雪夹了一块牛肉。
叶知韵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呢?他的偏爱,早就不再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了。这么一想,她顿时没了食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紧接着,警卫员大声喊道:“钟老首长回来了!”
叶知韵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快步跑了出去。只见精神矍铄的钟老爷子从车上走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喜庆的红双喜包裹。
“钟爷爷!” 叶知韵兴奋地喊道。
“知韵丫头,快过来,听说你考试成绩不错,爷爷给你带了礼物。” 钟老爷子笑着说道。
叶知韵眼眶微微湿润,正要走上前去,就在这时,“嘭嘭” 两声巨响,院子一角的烟花接连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那美丽的夜空。
钟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钟易尘的肩膀,说道:“不错,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还记得知韵喜欢看烟花,准备礼物给她打气呢。”
钟易尘看了一眼叶知韵,然后把孟慧雪拉到钟老首长面前,说道:“爸,还有一个月小雪就要去北大念书了。这些烟花,是我专门为小雪庆祝准备的。”
第 3 章
钟老爷子听到钟易尘的话,微微愣了一下,目光先是扫过孟慧雪,而后满含担忧地看向叶知韵。叶知韵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挂着笑容,可内心却因为钟爷爷这关切的眼神,鼻子泛酸,差点落下泪来。钟爷爷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毫无保留地支持她、疼爱她的人。只可惜,上一辈子,她深陷感情的泥沼,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白白辜负了钟爷爷那一颗炽热的爱国之心。
在这片诡异的寂静氛围里,绚烂的烟花表演悄然接近尾声。钟易尘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爸,我打算和知韵……” 叶知韵一听,心里就知道他要说结婚的事儿,赶忙打断道:“钟爷爷,您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肯定累坏了。要不您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陪您唠唠嗑。”
钟易尘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地瞥了叶知韵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打断自己。钟老爷子倒是点了点头,应道:“还是知韵丫头贴心,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你可得来陪爷爷啊。” 叶知韵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等钟老爷子离开后,钟易尘一把将叶知韵拉到一旁,问道:“你为啥不让我说?咱俩不是说好要结婚了吗?” 叶知韵在心里默默回应:因为我们不会结婚了。但她没有直接把这话讲出来,而是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缓缓说道:“老人家晚上血压容易不稳定,我怕钟爷爷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会犯晕,这种事儿还是得慢慢来。”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等我瞅准个合适的时机,我亲自去跟钟爷爷说这事儿。”
钟易尘思索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说:“行吧,不过你可得记着,得尽快啊,毕竟婚礼还得提前筹备呢。”
他这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孟慧雪那带着惊愕的声音:“你们要办婚礼?你们要结婚?!” 叶知韵之前为了把北大的名额让给孟慧雪,跟钟易尘达成了以结婚为交换条件的约定,可这事儿叶家其他人并不知晓。
孟慧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似的。叶父叶母瞧见她这模样,急忙跑过来,满脸关切地问:“小雪,你咋啦?” 孟慧雪手指颤抖着指向叶知韵,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说:“爸,妈,姐姐…… 姐姐要和小叔结婚!” 话还没说完,她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叶父叶母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中就只剩下晕倒在地的孟慧雪,焦急地呼喊着:“小雪?小雪!” 一向沉稳冷静的钟易尘,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慌乱的神色,赶忙说道:“快,把她抱上车,赶紧送医院!”
很快,三人带着孟慧雪上了车,疾驰而去。只有叶知韵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站在车尾扬起的尘土之中。每次和孟慧雪碰上,她似乎都毫无招架之力,一败涂地。
叶知韵在那儿呆呆地站了许久,然后迎着飘落的雪花和凛冽的寒风,独自一人,脚步沉重地缓缓走回军属大院。回到家后,她神情恍惚,一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盒子。盒子里瞬间散落出几百封信件,每一封信的收件人都写着“致易尘”。
自从被钟易尘接到钟家后,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叶知韵渐渐爱上了这个对她唯一温柔以待的人——“小叔”。那时候,钟易尘对她可真好啊。有一次,她发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而钟易尘当时正在外地执行任务。等他回来,看到满脸通红、虚弱不堪的叶知韵,心疼得眼眶都红了,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说道:“病成这样咋不给我打电话呢?不管我在哪儿,只要接到你的电话,我肯定立马赶回来陪你……” 那一刻,叶知韵那颗长久以来被父母忽视、满是伤痕的心,仿佛被一道温暖的光照亮,得到了些许慰藉。
然而,半年前,当她鼓足勇气向钟易尘告白时,换来的却是他冰冷的斥责:“叶知韵,我是你小叔!”“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才让你有了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从那之后的几个月里,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回来过,叶知韵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无人关心、无人疼爱的可怜人。直到她获得了保送北大的机会,钟易尘却主动找上门,提出可以和她结婚,条件是她必须把这个名额让给孟慧雪……
上一世的经历,让叶知韵彻底明白,有些东西,强求不来,不属于自己的,终究还是会失去。叶知韵低下头,缓缓蹲下身子,开始拾起那些情书。她一封一封地将写满“致易尘” 的信件撕得粉碎,然后毫不犹豫地统统丢进了垃圾桶。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亲手斩断与他的所有联系。
“钟易尘,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想着嫁给你,也不会再缠着你。”
那一夜,叶知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清晨,房门突然被人重重敲响。叶知韵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平日里优雅得体的母亲,此刻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叶知韵的手,说道:“知韵,你能不能把和易尘的婚礼取消了?小雪因为这事儿,都得了抑郁症了,你要是坚持结婚,那可就是在害她呀!”
第 4 章
叶知韵听到母亲这话,脑袋“嗡” 的一声,就好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妈,您这话啥意思?为啥我和小叔结婚,就成了害孟慧雪呢?” 叶知韵满心疑惑,看着母亲问道。
叶母眼神闪躲,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尴尬,说道:“小雪她…… 她也喜欢易尘。”“她本来就因为没了父亲,情绪一直很低落,现在又听说你们要结婚,她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妈求求你,能不能先别结这个婚,让易尘去陪陪小雪,行不?”
叶知韵只觉得这一切简直荒唐透顶,忍不住说道:“小叔又不是心理医生,孟慧雪的病,为啥非得让他去负责?”“自从孟慧雪住进咱们家,我啥事儿都在让着她。为啥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你们就都让我牺牲?北大的名额给了她还不够,现在连我丈夫都得让出去?”
叶母听了,愧疚地把目光移开,但嘴里还是不松口:“小雪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她一直在伤害自己!”“妈妈跟你保证,等她病好了,去了北大,就让易尘回来跟你结婚,咋样?”
叶知韵只感觉心口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了一下,钻心地疼。虽说她心里早就决定不跟钟易尘结婚了,可这会儿,她就是不想把这个决定告诉母亲。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门外又急匆匆地冲进来一个人,是她的父亲。高大的父亲一进门,就满脸责备地说道:“叶知韵,你能不能大方点!咱们是一家人,你难道真想把小雪逼死吗?”“你可别忘了,你欠小雪一条命!”
又是“欠”,在父母眼里,她似乎永远都在亏欠孟慧雪。叶知韵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两位亲人,指尖都快掐进手心里了,一字一顿地说:“我欠孟家的命,这些年还得还不够吗?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还清?是不是非得让我去死才行?”
就在这时,钟易尘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上前一步,按住叶知韵的肩膀,说道:“你先冷静冷静,没人说不结婚了,就是往后推一推而已。”“小雪这次病得真的很严重,你是她姐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不管吧?”
即便叶知韵早就决定放下钟易尘,而且半个月后就要离开这里,可在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再一次被抛弃了,被所有她在乎的人抛弃,包括曾经那个唯一会保护她的钟易尘。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叶知韵终于松开了拳头,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低声说道:“行,我同意往后推。”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正好,她既没打算放弃北大的名额,也没打算和钟易尘结婚。孟慧雪既然想得到钟易尘,那就随她去吧。
叶父、叶母和钟易尘三人听到她的答复后,立刻匆匆离开了。叶知韵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许久之后,她走到镜子前,拿起剪刀,亲手把自己那一头及腰的长发剪掉。
剪完头发,叶知韵便去了钟家,找到钟老首长,恳请他带自己一起训练。她心里清楚,要去国防大学,光有知识可不够,还得有强壮的体魄。而且,高强度的训练,也能让她暂时忘却父母和钟易尘给她带来的伤痛。
三天后的一天,叶知韵正绑着沙袋,绕着大院一圈一圈地跑步。突然,钟易尘出现了。他上下打量了叶知韵一眼,满脸惊讶地走上前,问道:“你咋把头发剪了?” 叶知韵停下脚步,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敷衍道:“天太热了,这样凉快些。”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可钟易尘不知怎的,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他隐隐感觉叶知韵变了,最近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自己了,那天说延迟结婚的时候,她也没怎么反抗。他皱了皱眉头,最后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多天了,你咋都没去看看小雪,你就这么不关心她吗?” 钟易尘忍不住问道。
听到这话,叶知韵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这几天你和我爸妈不是都在陪着她吗?还缺我去吗?”
钟易尘眉头皱得更紧了,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不经意间瞥见旁边石桌上放着一本册子——《国防大学期刊阅读》。
“国防大学?你咋在看这所学校的资料?” 钟易尘满脸疑惑地问道。
第 5 章
“瞎瞅瞅呗,没啥特别的原因。” 叶知韵神色如常,语气轻描淡写,随意地敷衍着钟易尘。即便钟易尘动作迅速,伸手夺过她手中那本关于国防大学的书,并用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她依旧面不改色,神色从容得很。
“你啥时候开始对国防大学感兴趣了?你从小就怕吃苦受累,还想着当军人?就算明年重新参加高考,这学校也跟你不搭边啊。” 钟易尘说着,顺手把那本册子放回石桌上。恰在这时,他腰间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旋即转身准备离开,说道:“我得回医院了,有空记得去看看小雪。”
叶知韵望着钟易尘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牵动,一抹苦涩悄然爬上脸庞。稍作停顿,她解开身上的沙袋,跟钟爷爷打了声招呼,便朝着医院的方向径直走去。既然钟易尘说让她去看,那就去一趟吧。
半小时后,叶知韵来到了医院。没费多大劲,她就找到了孟慧雪所在的病房。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她看到自己的生母正满脸温柔地给孟慧雪削苹果。而钟易尘呢,坐在病床边,陪着孟慧雪翻看一本书。叶知韵定睛一看,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异样,那书竟然是《金瓶梅》?原来他也看这种书?只见孟慧雪还装出一副懵懂困惑的样子,娇声问道:“小叔,这本书讲的啥意思呀?”
叶知韵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伸手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孟慧雪一瞧见她,立马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迅速紧紧抱住钟易尘,眼眶泛红,带着哭腔哀求道:“姐姐,你能不能把小叔让给我呀?”“以前我没敢表白,就是因为一直叫他小叔,心里有点犹豫。可现在你都能和小叔结婚,为啥我不行呢?”
叶知韵沉默不语,目光缓缓扫过病房里的每一个人。让她心寒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孟慧雪这近乎无理取闹的行为。她心想,孟慧雪抢走北大的名额还不够,现在连感情也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叶知韵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说道:“我和小叔结婚,那是用北大名额换来的。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行啊,把那个名额还给我。”“人可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占尽,你说对吧?”
孟慧雪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夺眶而出。叶母见状,立刻站起身来,护着女儿说道:“知韵,你咋能这么跟你妹妹说话呢?再说了,名额都已经给小雪了,就算还你,你也没法改变啥呀。”
钟易尘轻轻拍了拍孟慧雪,像是在安抚她,随后起身,拉着叶知韵走出了病房。“我叫你来,是让你看看小雪的状况,可不是让你来刺激她,加重她病情的。”
叶知韵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自己离世那天的场景。那时她已经病入膏肓,身体极度虚弱,却还强撑着为钟易尘准备了一桌他爱吃的饭菜,就因为那天是他的入伍纪念日。刚被接到钟家的时候,她性格敏感,内心充满不安。大院里的孩子们总是嘲笑她,说她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虫。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时,是钟易尘耐心地哄劝她,还拜托她帮忙筹备“入伍纪念日庆祝”。他告诉她,自己需要她,她很重要,不是没人疼爱的孩子。从那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满心期待地为他准备各种惊喜。即便后来他开始厌恶她,对她态度冷淡,她也始终没有放弃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叶知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说道:“小叔,你还记得当初为啥要把我从叶家接到钟家吗?那天你是不是说过些什么?”
钟易尘一下子愣住了,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我……”
话还没说完,病房里突然传来“砰” 的一声巨响。叶知韵侧头望去,只见孟慧雪像发了疯似的,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向墙壁!
第 6 章
“砰!砰 ——” 孟慧雪用力地接连撞了两下墙,脑袋和墙壁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流了下来。她隔着病房的门,声泪俱下地哭喊着:“姐姐,求求你把小叔让给我吧,好不好呀?”
“小雪,别这样啊,你这是要疼死妈妈呀!” 叶母心急如焚,声音都带着哭腔。
“小雪,你冷静冷静,你想要啥,爸妈都给你,快别这样了…… 医生,快来人啊!” 叶父也慌了神,在一旁大喊着。病房里,叶父叶母彻底慌了手脚,赶忙焦急地围到孟慧雪身边。
叶知韵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本已麻木的心又被深深刺痛了一下。钟易尘想都没想,立刻松开拉着叶知韵的手,留下一句话:“不管咋样,我答应娶你就肯定不会反悔,你别再刺激小雪了。” 说完,便急忙冲进了病房。
这一次的“争夺”,叶知韵感觉自己又一次输得彻彻底底。不过好在,她现在已经对这种结果毫不在意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人生将在别的地方绽放光彩,收获属于自己的胜利。
叶知韵默默地转过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医院。回到家后,趁着钟易尘不在,她便开始着手整理去大学需要带的衣物、书籍等物品。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原本满满当当的卧室就变得空荡荡的了。
这些年钟易尘送给她的东西,她都一一装进了另一个箱子里。收音机、海鸥牌照相机、还有那枚代表着他荣耀的一等功奖章…… 她一件都不打算带走。这些东西就都留在这个房间里吧,至于钟易尘以后要怎么处置,她也不在乎了。
又过了三天,距离叶知韵出发的日子只剩下四天了。这天,她接到了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你的国防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过来拿一下吧。” 叶知韵正准备出门去学校,巧的是,钟易尘回来了。
钟易尘看到她背着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钟易尘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主动提出要送她了。叶知韵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包带,生怕他察觉到自己是去拿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连忙说道:“不用了,小叔,我就去学校而已。”
钟易尘却坚持道:“正好我要回军区,上车吧,顺路。” 叶知韵拗不过他,只好上了车。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钟易尘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去学校干啥呀?顺便帮我问问小雪,她的录取通知书啥时候能到?”
叶知韵心里一阵苦涩,心想,就这么急不可耐吗?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到学校自然就知道了,这事儿都已经确定了,不会有啥变数的。”
钟易尘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总感觉她这话里似乎暗藏玄机。还没等他细想,叶知韵就对司机说道:“就在这儿停吧,前面不顺路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没等钟易尘开口阻拦,她就迅速打开车门,匆匆下了车。
军用吉普车扬尘而去,热浪在路面上翻滚涌动。叶知韵收回望向车子离去方向的目光,迎着炎炎烈日,朝着学校走去。她郑重其事地从老师手中接过录取通知书,那一刻,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终于,终于可以离开了。
老师关切地叮嘱道:“四天后的火车票,可千万别迟到啊,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千万别放弃。” 叶知韵用力地点点头,坚定地说:“您放心,老师,我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
在回家的路上,叶知韵的心情格外愉悦,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许多,仿佛压在心头多年的重担一下子都卸了下来。可回到钟家,却发现叶母正等在门口。
叶知韵停下脚步,她心里明白,母亲来这儿肯定不是关心自己的,于是问道:“妈,您找我有啥事吗?” 叶母神色有些扭捏,说道:“你也看到了,小雪是真的很喜欢钟易尘,你就把他让给小雪吧。”
果然不出所料,叶知韵对此一点都不意外。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道:“妈,您还记得 15 岁之前,我可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啊,那些日子您都忘了吗?” 叶母听了这话,沉默不语,眼神闪躲。
叶知韵突然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于是,她说道:“您放心,我会如你们所愿的。孟慧雪想要我的一切,很快,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叶母听了,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这话啥意思啊?”“没啥意思。” 叶知韵紧紧抱住自己的包,像是抱住了最后的一丝希望,转身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透过房间的玻璃窗,叶知韵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眼眶泛红,低声喃喃自语道:“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当叶知韵。”
距离出发只剩下两天了,叶知韵思来想去,不管怎样,她还是想和钟易尘好好地郑重告别一次。于是,她来到了医院。正巧在钟易尘给孟慧雪打完水出来的时候,拦住了他。
“小叔,明天是你的入伍纪念日,你回来一起吃顿饭吧,就像以前一样,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然而,钟易尘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病房里孟慧雪在问:“妈,我和小叔的婚礼,姐姐会来参加吗?”
第 7 章
叶知韵听到那消息,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心里跟吃了黄连似的,泛起一丝苦笑。
说实在的,哪用得着她主动退让啊。孟慧雪那丫头,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叶知韵的父母总会想尽办法满足她。
“小叔,恭喜你啊。” 叶知韵声音很平静,可这平静却让钟易尘莫名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钟易尘刚想张嘴说点啥,就瞧见孟慧雪跟只小兔子似的,从病床上匆匆跑出来,一下子挡在他面前。孟慧雪眼眶红红的,满脸都是哀求的神色,说道:“姐姐,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怪小叔呀。我就是…… 就是特别想体验一下结婚到底是啥感觉,你知道的,女孩子嘛,总会对这个有点好奇……” 孟慧雪说着,眼睛里满是期待,又接着道:“姐姐,你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呀?就当是给我一个生日惊喜,好不好嘛?”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继续说道:“你放心啦,等我尝过结婚的滋味后,我保证不会再缠着小叔了,到时候我一定会真心祝福你们的!”
叶知韵没吭声,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孟慧雪,眼神里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淡。
钟易尘看着叶知韵这副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赶忙解释道:“这也就是一场形式上的婚姻,就跟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当不得真的。”
叶知韵心里想着,哪有婚礼是徒有其名的呀?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像一出荒唐透顶的闹剧。不过好在,后天一大早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不用再搅和进他们这一团乱麻里。这么想着,叶知韵轻轻点了点头,随口敷衍了一句:“行吧,我会去的。”
钟易尘听她这么说,松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你能理解就好。对了,明晚…… 我会回去陪你。”
叶知韵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了。
也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去国防大学报到了,叶知韵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七点整,叶知韵跟往常一样准时醒来。她轻手轻脚地把通知书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包袱里。之后,她走到书桌旁,慢慢坐下来,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信纸,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告别的话语……
把这些都弄好,妥善藏好之后,叶知韵这才出了门,准备去买菜。
傍晚六点,叶知韵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做了好几道钟易尘平常爱吃的菜。做完后,她坐在饭桌边,安安静静地等着。
晚上七点,钟易尘终于回来了。
叶知韵瞧见他,站起身来,把菜重新热了一遍,说道:“小叔,坐下吃饭吧。”
钟易尘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既然咱们都准备结婚了,以后就别老叫我小叔了吧,听着怪别扭的。”
叶知韵听了,沉默了一小会儿,低下头,避开钟易尘的视线,说道:“还是等结了婚再说吧。这一下子让我改口,我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易尘?叶知韵心里默默念着这个称呼。上辈子她嫁给钟易尘后,确实这么叫过他,可没叫上几次,钟易尘就被调去北京了。
钟易尘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我琢磨过了,今年我就向上级打报告申请调动,去北京。等明年你高考,考进北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也别再给我办什么入伍纪念日了,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顾不过来这些。”
叶知韵听了,缓缓咽下一口米饭,抬眼看着钟易尘,问道:“你这么安排,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孟慧雪?”
话还没等说完呢,外面漆黑寂静的夜空里,突然“嘭” 的一声,绽放出一朵漂亮的烟花。紧接着,又是 “嘭嘭” 几声,烟花接二连三地在夜空中炸开。
钟易尘压根儿没听到叶知韵的话,一听到声响,立刻转头看向窗外。那粉红色的烟花,瞬间就把整个夜空都照亮了,钟易尘一下子就看呆了。
“这是谁安排的啊?” 钟易尘满脸疑惑地问道。
叶知韵走到门外,眼睛一直盯着夜空,直到烟花全都燃放完毕,这才轻声开口说道:“是我准备的。”
钟易尘总感觉叶知韵今天特别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儿不对劲。他忍不住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放烟花了?”
叶知韵想起 18 岁生日那天,钟易尘为她举办了一场特别轰动全城的烟花表演。当时她满心欢喜,还以为自己在钟易尘心里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可谁能想到,十几天前,钟易尘又为孟慧雪准备了一场规模更大的烟花秀。
叶知韵转过头,看着钟易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这是庆祝今天呗,而且…… 上次你放的烟花是给孟慧雪的,我也想看看一场专属于我的烟花。” 叶知韵在心里默默想着,这是她在漠河看到的最后一场烟花,也是和钟易尘一起观看的最后一场了。
第 8 章
叶知韵看完烟花,转身回到桌边坐下,对钟易尘说道:“开饭吧,再不吃,菜可就凉了。”
钟易尘坐在那儿,越想越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可具体是啥,又说不清楚。他眼睛随意一扫,突然发现柜子上的收音机不见了,便问道:“你的收音机呢?怎么没在柜子上了?”
“在屋里放着呢。” 叶知韵神色特别平静,跟往常没什么两样,淡淡地回答道。
钟易尘还想再问点啥,就在这时候,一个传令兵跟一阵风似的,急匆匆跑进院子,一边敲门,一边大声通报:“钟营长,医院打来电话,说孟小姐情况危急,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钟易尘一听这话,脸色“唰” 地一下就变了,立马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叶知韵看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下意识地叫住他:“小叔,要不先吃完再去吧,医院里有医生呢,他们肯定会照顾好孟慧雪的。” 叶知韵心里想着,这可能是他们俩最后一顿饭了。
钟易尘听到叶知韵的话,脚步顿了一下。他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喊:留下吧,别走!好像一旦迈出这一步,就会失去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可还没等他拿定主意,传令兵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孟小姐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呢!”
钟易尘一听,不再犹豫,丢下一句话:“你先吃着,我回来再吃。” 说完,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夜色里,钟易尘的背影显得格外挺拔。曾经,叶知韵满心以为那会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可重生之后她才彻底明白,这世上最可靠的,还得是自己。
叶知韵就那么站在那儿,目送着钟易尘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满桌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叶知韵回到房间,把早就收拾得妥妥当当的行李拿了出来。她心里想着,结果还是这样,连一顿好好告别的饭都没能吃完。唉,罢了罢了,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结局吧。
叶知韵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院子里。她拿出两根之前放烟花时附赠的小烟火棒,用火柴点燃。然后,她把烟火棒小心地插在石缝间,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轻声念叨着:“我许愿…… 愿钟易尘平安健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没有灾祸病痛。也祝我自己能投身报国,为国家出一份力,愿祖国越来越昌盛。” 叶知韵顿了顿,最后轻声说道:“也祝我们…… 从此别再见面了。”
话音刚落,那两根烟火棒也正好燃尽。
巧了,这时候钟老爷子正好回来。钟老爷子瞧见叶知韵一个人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燃尽的烟火棒,便问道:“知韵丫头,咋一个人在这儿玩烟火呢?易尘跑哪儿去了?”
叶知韵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回答道:“孟慧雪身体不舒服,小叔去医院看她了。”
钟老爷子一听孟慧雪的名字,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说道:“知韵丫头啊,当年那事儿跟你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孟是个军人,就算那天不是你,他碰上了也会去救的。还有你那对父母…… 我看他们都有点魔怔了,等我找个时间,非得好好劝劝他们不可!”
叶知韵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钟爷爷。因为…… 我马上就要走了。”
“我考上国防大学了,明天早上八点的火车。” 叶知韵接着说道。
钟老爷子一听,脸上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说道:“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去北大吗?那北大的名额……”
叶知韵心里一阵暖意,想着或许只有钟爷爷还记得自己的梦想了。其他人呢,根本就不在意,一门心思就想让她把机会让出去。
叶知韵笑着对钟老爷子说:“我瞒着所有人呢,没把名额让出去,也没告诉任何人我要走,就跟您说了。”
“以后可能没办法经常来看您了,钟爷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叶知韵认真地说道。
钟老爷子听了,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叶知韵的肩膀,说道:“好孩子,去吧,去追寻自己的理想。不管你在哪儿为国家做贡献,爷爷我都为你感到骄傲!”
叶知韵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叶知韵提起行李,准备出发。临走前,她最后仔仔细细地环视了一遍这个自己住了两辈子的房子。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书桌玻璃下压着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是 17 岁的她和 22 岁的钟易尘。这也是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叶知韵看着照片,自言自语道:“都要走了,这张照片留着,说不定还会让别人心里不痛快。”
她伸出手,把照片取出来,一狠心,干脆利落地撕成了两半。她只把钟易尘的那一半留在书桌上,放在之前写好的告别信旁边。
随后,叶知韵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一路朝着前方走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第 9 章
与此同时,钟易尘心急如焚地朝着医院赶去。
病房内一片混乱,孟慧雪疼得在地上不住打滚,医生和护士几次试图靠近,都被她疯狂的举动阻拦。叶父叶母满脸心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瞧见钟易尘现身,两人瞬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说道:“易尘,你快想想办法,让她安静下来!”
还没等钟易尘有所行动,孟慧雪已然察觉到他,直接扑进他怀里,带着哭腔喊道:“小叔,别离开我,别撇下我一个人!为什么我一睁眼就看不到你了?”
钟易尘只能轻声哄着:“行,我不走,你可千万别激动。”
孟慧雪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医生瞅准时机上前检查,眉头紧皱,反复查看了许久,最后只留下一句“好好休养就行”,便转身离开了。
钟易尘满心疑惑,等孟慧雪睡熟后,特意找到那位医生询问。
医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钟营长,跟您实说,这姑娘的状况不太像抑郁症,倒像是…… 装出来的。”
钟易尘一下愣住了:“装的?”
医生点了点头:“不过她闹得太凶了,我也没法百分百确定。”
钟易尘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回想起这些日子,好像每次自己在的时候,孟慧雪都好好的;可只要自己一离开,她就立马出状况。难道…… 这里面另有隐情?
可谁会故意装病来折腾自己呢?
钟易尘满心烦躁,事实上,从离开家属院那一刻起,他心里就一直莫名地不安。叶知韵临别时的眼神,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正打算离开医院,却被叶母拦住了去路:“易尘,你可不能走啊,你要是这会儿走了,小雪醒了看不到你,又得闹起来。”
钟易尘皱着眉说:“可我已经向区里请了好几天假了,总不能一直守在这儿。”
叶母犹豫了片刻,提议道:“要不…… 你先把小雪接到你家里去?等假婚礼办完了,等她满意了,我们再接她回去?”
钟易尘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一想到孟慧雪发病时那副模样,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让我先问问知韵吧。”
毕竟,孟慧雪曾经伤害过叶知韵,让她们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叶知韵来说实在不公平。
“我先回去了。”
钟易尘匆匆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属院,瞧见屋里漆黑一片,刹那间,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就好像有什么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终于爆发了。
他快步上楼,推开门。
叶知韵的房间早已空无一人。
书桌上只孤零零地放着一张撕了一半的照片,还有一封告别信。
信上只有短短两行字——“陆爷爷,我考上国防大学了,我要去为国家效力了。”“钟易尘,再见。”
钟易尘内心的不安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低下头,看着桌上那半张照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知韵…… 真的不要他了。
她说的不再纠缠,不是策略性的让步,而是彻彻底底的决绝,把他彻底抛在了身后。
钟老爷子从他身后缓缓走来,苍老的双眼满是黯淡。
“知韵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钟易尘身体一僵,问道:“为什么?”
钟老爷子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为什么?你还记得当初为啥把知韵接回来吗?”
钟易尘当然记得,因为孟慧雪的到来,叶知韵遭受了太多的冷落与忽视。他看不惯叶家夫妇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决定把叶知韵接回来,好好照顾她。
钟老爷子又追问道:“那你再好好想想,最近这段时间,你是怎么对待知韵的?”
那些被钟易尘忽略的细节,渐渐在脑海中浮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知韵每次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离别的意味。
他突然有些后悔,如果刚才自己选择留下,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
钟易尘身形晃了晃,好不容易才扶住书桌,拿起了那半张照片。
照片里是 22 岁的钟易尘,身旁还有叶知韵。
而不是如今这个被撕裂、被丢弃的自己。
第 10 章
钟易尘陡然间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我确实有没办法的苦衷……”
叶知韵喊自己一声小叔,她怎么可能对自己产生别样的感情?要是大院里的人知道了,会怎么议论她?
他选择疏远她,盼着她能冷静下来。毕竟高考马上就到了,他不想影响她的状态。
他想着等高考结束,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然而高考结束后,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只能一直拖着。
直到那天,叶父叶母找到他,提出让叶知韵把保送北大的名额让给孟慧雪。
钟易尘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这根本不可能,北大是知韵的梦想,别说她自己不愿意,我也绝对不会答应。”
叶父叶母却不依不饶:“只要知韵肯让出这个名额,我们欠小雪的就还清了,等小雪去了北大,我们就不会再管她的事儿了。”
钟易尘愣了一下:“那之后,你们会好好对待知韵吗?”
叶父叶母对视一眼,说道:“那当然!知韵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怎么会不好好对她?”
钟易尘清楚,叶知韵心底最深的伤痛,就是父母对她的冷漠。
要是能把孟慧雪送去北大,是不是就能让一切回归正轨?
于是,他主动去找叶知韵,希望她能把这个名额让给孟慧雪。
不出所料,叶知韵态度坚决,一口回绝:“你怎么也让我这么做?你明明知道…… 孟慧雪已经抢走了我太多机会!其他的我没办法,可这次上学的机会是我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我绝对不会让!”
钟易尘一时冲动,本想告诉她,只要让出名额,叶父叶母就会对她好。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只要你肯让,我就娶你,你不是喜欢我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紧接着,他看到叶知韵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悲伤。
等他想挽回的时候,叶知韵却说道:“好,我让。”
钟易尘心想,等孟慧雪离开后,叶知韵就会明白自己的用意。而且她还能明年再参加高考,继续追逐自己的学业梦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没再多做解释。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源于此。他给孟慧雪买礼物,是希望她去了北大后,能少跟叶父叶母联系。
然而……
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叶知韵不仅离开了,还放弃了北大,选择了国防大学。
既然她不愿意,为什么不直接跟自己说呢?
钟易尘恍惚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混沌。
钟老爷子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母找上门来。
钟易尘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易尘,你快去看看小雪吧!她好些天都没见到你,现在都快急疯了!”
钟易尘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动:“生病就该找医生,我又不是医生,治不了病。”
叶母满脸惊讶:“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易尘缓缓站起身:“不管孟慧雪怎么样,我都不会再管她了。知韵已经走了,去上学了,北大的名额不可能再让,我也不会再陪着你们瞎闹了。”
听到这话,叶母猛地一震:“你说什么?知韵去上学了?可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到吗!”
钟易尘扯出一丝苦笑:“她没去北大。”
“就因为我们,她亲手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第11 章
钟易尘满心都是从未有过的懊悔。他越过叶母,抬脚正要离去,可没走出几步,叶母便匆匆追上来,一把拽住他:“叶知韵到底去了哪儿?她不是答应把北大的名额让给小雪吗?怎么能这般出尔反尔?!”“我必须把她找回来!快告诉我她在哪里?”钟易尘眉头紧蹙,语气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知韵的安危?她孤身一人去了陌生之地,会不会遭遇危险,这些你全然不在乎?你的第一反应居然只是惦记着那个名额!”“你们根本就没把知韵放在心上,满心满眼只有孟慧雪,是不是?!”叶母闻言,神色有些茫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嗫嚅道:“我…… 我自然是关心的……”然而,钟易尘此时对她的话,一个字都不愿再信。他在心底狠狠痛骂自己,怎么就这般愚蠢?竟轻信了叶父叶母这对夫妻的言辞,从而深深伤害了叶知韵!叶母依旧不死心,继续纠缠道:“即便没有这个名额,你也去看看小雪吧,她的病情那般严重……”钟易尘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孟慧雪的病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到此刻,他终于彻底醒悟,孟慧雪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处心积虑地妄图夺走叶知韵所拥有的一切!叶母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钟易尘二话不说,带着叶母径直前往医院。由于事先并未通知,所以当他们抵达病房时,孟慧雪正神色平静地坐在病床上。站在病房外,钟易尘瞧见孟慧雪正专注地写着一本日记。他猛地推开门,孟慧雪瞬间慌乱起来,急忙将日记本藏到身后,紧接着摆出一副饱受病痛折磨已久的痛苦模样:“小叔,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是不是不要我了?”钟易尘眉头拧成了个“川” 字,原本是打算当场拆穿她的假面具。但此刻,他直觉那本日记里必定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稍作停顿,沉声道:“有点事,医生说你的情况可能比较棘手,需要带你去做个详细检查。”孟慧雪闻言,瞬间愣住,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慌。钟易尘将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作势就要去找医生。孟慧雪见状,立刻伸手拉住他,带着哭腔说道:“不要,我不要见医生,我害怕他们!”钟易尘眼疾手快,直接从她枕头底下抽出那本日记,翻开。刹那间,孟慧雪脸色骤变,尖叫道:“不要 —— 还给我!”钟易尘侧身避开她,念出了日记的第一句话:“2 月 29 日,春节刚过没多久。我决定实施一个大胆计划 —— 杀掉自己的父亲。”“我在爸爸平时吃的静心丸里,悄悄加了安眠药,到时候若是出了意外,旁人也难以察觉。”“不出意外,我爸会死,而我肯定会被别的家庭收养…… 我期望能被钟家收养,他家有钱有势,是绝佳选择。”叶父叶母站在病房门口,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孟慧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钟易尘的面色愈发冷峻,接着念道:“3 月 18 日,没想到我爸居然为了救叶知韵丢了性命,叶家打算收养我,可叶家条件还是太差劲了,不过叶家跟钟家关系不错,勉强也能接受。”“首先,我得除掉叶知韵,有她在,爱就会被分走,我可不想和别人分享。”钟易尘读完这些内容,叶母“啪” 的一声,狠狠扇了孟慧雪一巴掌。叶母瞬间崩溃,指着孟慧雪怒骂:“孟慧雪,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你竟然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钟易尘迅速翻完日记后面的内容,补充道:“远不止这些,她还多次陷害知韵,比如故意让自己过敏,却诬陷是知韵干的,还装病让知韵把房间让给她。”叶母气得浑身发抖,揪着孟慧雪的头发,又狠狠扇了好几个耳光:“我们叶家这般待你,你对得起我们吗?你对得起老孟吗?”孟慧雪的脸被打得红肿不堪,她恶狠狠地朝叶母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疯狂大笑起来:“我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罢了!我有什么错?说到底,是你们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就差那么一步,我就能既拿到北大的名额,又得到钟易尘了!”叶父叶母怒火中烧,钟易尘则冷冷地盯着孟慧雪,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人管你的死活。”
第12 章
湘南,国防大学。清晨的日光轻柔地洒落在校园错落有致的教学楼群上,整个校园洋溢着庄重且蓬勃的朝气。今日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校园里四处都悬挂着鲜艳的横幅。迎宾广场中央,新生报到处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叶知韵拖着行李,在一群身着军绿色制服的新生中穿梭前行,终于看到了“武器系统与弹药工程” 专业的指示牌。她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负责接待的学长学姐们身姿笔挺,深绿色军装上的肩章,在一杠两星的点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叶知韵深吸一口气,走到一位学姐面前,礼貌地自我介绍:“中尉学姐您好,我是武器系统与弹药工程专业的新生,我叫叶知韵。”听到这个名字,接待的学姐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微笑着伸出手。“温同学,欢迎加入国防大学!我是你大三的学姐张悦,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都能找我帮忙。”学姐的语气和蔼可亲,却又透着军人特有的严谨,让人倍感亲切。登记、签到、办理住宿……等忙完这些手续,时间已然到了下午。宿舍是四人间,除了叶知韵和另一位女孩,还有两个床位空着。对床的女孩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圆圆的娃娃脸显得十分青涩,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好几次都走到宿舍门口,像是想出去透透气,可每次到了门口又犹豫着退了回来。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只能无奈地低头趴在桌上发呆。叶知韵整理好内务,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一盒大白兔奶糖。这是她离开北京前,特意跑去供销社买的。以往,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都得依靠别人的帮助才能慢慢适应环境。但如今,她不仅能独自应对,还想着主动去关心他人。叶知韵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拿出两颗糖,递到对床女孩面前。“同学你好,我叫叶知韵。”“俺…… 我叫牛青妹。”女孩显然愣了一下,说话都有些结巴。看到糖果,她那圆润质朴的脸庞迅速泛起红晕,下意识地摆手想要拒绝,可因为太过紧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叶知韵轻轻握住她的手,把糖放在她掌心。“青妹,我想去友谊商店买个热水瓶,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我刚到这儿,一个人不太习惯。”“当、当然可以。”牛青妹猛地站起身,又觉得自己太过莽撞,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那咱们走吧。”叶知韵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主动牵起牛青妹的手,而牛青妹也没有挣脱。两人一边打听路线,一边寻找友谊商店。虽说绕了不少冤枉路,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知韵,你的头发这么短,我、我舍不得剪。”牛青妹的声音轻轻的,但已经不再躲避叶知韵的目光。叶知韵听了,抬手随意拨弄了几下自己的短发,细软的发丝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她笑着说:“夏天太热了,我就随便剪短了。”牛青妹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她低下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俺娘…… 我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让我剪。”叶知韵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她知道学校有内务规定,女同学一般要求齐耳短发或者扎成马尾,不能影响佩戴头盔。像牛青妹这样粗长的麻花辫,显然不符合规定。她正打算开口,就听见牛青妹接着说道:“俺也是没骨气,都偷偷跑出来上学了,还怕我妈的话,不敢剪头发。”“你也是偷偷跑出来的?”“也……?”牛青妹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也是?”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但很快又压低下去。“你也有个想把你卖掉的后爹吗?他们不会再来抓你回去吧?”听到牛青妹这话,叶知韵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她笑着摇了摇头,用安抚的语气说道:“不会的,谁也别想把咱们抓走,你看校门口的哨岗,他们根本进不来。”听了这话,牛青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要是真被抓回去,牛棚先生教我的那些知识可就白费了。”“牛棚先生是谁呀?”叶知韵好奇地追问道。一提到牛棚先生,牛青妹顿时精神焕发,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牛棚先生就是住在牛棚里的那位先生,他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眼镜,学识渊博,天文地理、数学英语样样精通,听说年轻时还出国留学过。”“我小时候放牛的时候遇见他,他说古有东坡居士,今有牛棚先生,他姓牛,我也姓牛,咱俩有缘分,于是就开始教我读书、写字、算数,国内国外的知识,啥都教。”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沉浸在一段无比美好的回忆里。可很快,她的声音里又透出一丝哀伤。“后来,先生去世了,他一直念叨着要回家,却没能活着回到家乡。”不过,她的悲伤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我就把他留下的书藏在牛圈后面的石槽子里,越看越好奇,山外面到底是个啥样儿。”
第 13 章
“先生曾讲,生命于每个人而言,皆是无比珍贵之物,仅有一次。”“人的一生理当如此:回首往昔,不会因蹉跎岁月而悔恨,亦不会因庸碌卑贱而愧疚。”“我反复思量许久,我已不再是从前的牛招娣。上户口时,先生帮我更名为青妹,是青草的青。我要似青草那般顽强,任野火怎样肆虐,春风一吹,便又能生机勃勃!”“我绝不能被卖给他人,结婚、生育这些事,都与我无缘。我不想被困在厨房那一方狭窄空间,仅仅成为某人的妻子或母亲。”“我痴迷于书中描绘的飞机大炮,渴望深入钻研它们!”“先生说,倘若他回不了家,便让我走出大山,替他去瞧瞧外面的世界!”“知韵,我真的走出来了!”叶知韵着实没想到,向来腼腆内向的牛青妹,竟能这般滔滔不绝地说出这么多话。她的脸颊因激动微微泛红,胸脯剧烈起伏,可那双眼眸却熠熠生辉。牛青妹主动拉住叶知韵的手,满含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知韵。除了牛棚先生,还从未有人愿意听我讲这么多呢!”……自那之后,叶知韵和牛青妹愈发熟稔起来。当两人手牵手,提着热水瓶返回宿舍时,恰好在楼梯间碰到一个女孩。那女孩正费劲儿地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箱子,显得十分吃力。女孩留着齐整的齐耳短发,戴着眼镜,周身透着股文静又学识渊博的气质。叶知韵瞧见这一幕,刚想上前帮忙,却被牛青妹给拦住了。“我来。”牛青妹把热水瓶递给叶知韵,快步朝着女孩走去。在叶知韵和那女孩惊讶的目光中,牛青妹轻轻松松地一手提起一个箱子,稳稳地扛到了肩头。原本看着像巨石般沉重的箱子,此刻在牛青妹瘦弱的肩头,竟好似两团轻飘飘的棉花,毫无负担。牛青妹还有闲心回头询问那位眼镜都快滑落到鼻尖上的女孩:“同学,你住几楼呀?”“七…… 七层。”“知韵,咱们都住七楼呢!”话落,牛青妹扛着箱子,步伐轻快地往楼上跑去。叶知韵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看着胆小怯懦的小姑娘,居然是个大力士。她拎着两个热水瓶,对呆愣在楼梯上的女孩说道:“同学,咱们也上去吧。”那女孩回过神来,赶忙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李知渊,是弹药工程专业的新生,你朋友…… 可太厉害了!”叶知韵满心骄傲,点头表示赞同。“她确实很厉害,她叫牛青妹。”“我也是弹药工程专业的学生,我叫叶知韵。”到了七楼,三人才惊觉,她们竟是同一个宿舍的。而第四位室友也已经到了。这女孩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五官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十分冷峻的感觉,说话也极为简洁。“宁夏。”说完,她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吭声。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依次做了自我介绍,宁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瞧着兴致不高。李知渊推了推眼镜。“宁夏同学,你应该不是弹药工程专业的吧?”叶知韵看向她,满心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签到的时候瞅了一眼。”牛青妹瞪大了眼睛,冲她竖起大拇指。“过目不忘,太牛啦!”可宁夏自始至终都没抬眼皮,依旧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第 14 章
宿舍里四个人都到齐了。虽说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性格也大相径庭,但相处得倒也融洽。牛青妹轻轻松松扛进来的那两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是书,分量之重,可想而知。就连一向高冷,惜字如金的宁夏,瞧见李知渊打开箱子时,也忍不住多瞧了牛青妹几眼。毕竟,她亲眼看着牛青妹抱着那沉甸甸的箱子,风风火火冲进屋子的场景。叶知韵嘴角微微抽了抽,指着地上的箱子问李知渊:“你上学咋带这么多书啊?”李知渊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本《核武的制造》,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抱在怀里,还不停地亲吻:“这可是我的精神食粮呐。”叶知韵又扭头看向牛青妹:“这么沉的箱子,你咋能直接扛起来就跑呀?”牛青妹脱掉上衣,露出背心遮不住的结实肌肉和粗壮臂膀:“我打小就干农活,放牛的时候,要是牛不听话,我直接就把它扛起来走!”李知渊的眼镜滑到了鼻尖,倒吸一口凉气:“这牛可真够大胆的,居然敢不听你的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夏,突然站起身来:“你这么厉害,为啥不去前线当兵呢?”
这突兀的一问,让三个人都愣住了,牛青妹更是慌了神,不自觉地挪到叶知韵身旁,不知该如何作答。叶知韵没有立刻出声。她的目光扫过宁夏紧握的拳头,能清晰看到暴起的青筋,肌肉线条明显,拳头上满是厚厚的老茧。这一看就是长期训练留下的痕迹。可她虎口处却十分光滑,显然从未摸过枪。叶知韵心里有了底,看似是在询问,实则是在陈述:“你原本是想去前线参军的,而不是来读大学,对吧?”宁夏紧抿着嘴唇,算是默认了。“嘶……” 李知渊推了推眼镜,“难不成你是被家里人改了志愿,硬逼着来的?毕竟在国大读书,可比去前线打仗安全多了。”宁夏眼神一动,皱着眉问道:“你咋知道?你也是这种情况?”李知渊连忙摆手:“不是我,我就想研究大蘑菇,把小柿子炸沉,结果我爷爷奶奶高兴得差点连夜买票,举家搬迁。”听到这话,宁夏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我本来是要去部队的,结果被送到了学校。”李知渊赶忙安慰她:“别太难过啦,你想想,徒手能消灭几个敌人呀?火力覆盖才是关键!等咱们国家的导弹能打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全世界都得听咱们的!”叶知韵接着说道:“而且咱们的战士,也不用再用血肉之躯去硬抗敌人的炮火了。”牛青妹站在叶知韵身旁,连连点头:“牛棚先生说过,未来的世界是信息主导的世界,大国间的战争,不会只局限于人力对抗,所以国家必须得有超尖端武器。”叶知韵心头猛地一震。她重生之后,深知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可要是在重生之前,她决然不会有这般深刻的见解。怪不得上辈子自己会那般失败。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很快,眼中便再度燃起坚定的信仰之光。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写道:“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既然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就要把自己重新锤炼成钢铁。这一回,谁也别想阻挡她前进的脚步。只是可惜了牛棚先生这样目光远大、思想超前的学者。倒在黎明前夕,成了他一生的遗憾。但终有一日,春风拂过,牛青妹定会替他去改变这个世界。
第 15 章四个女孩在时光的悄然流逝中逐渐熟稔起来,而紧张又充满挑战的军训也在众人的期待与不安中缓缓拉开了帷幕。然而,平静的军训生活在第一天晚上就被打破了。牛青妹满脸泪痕、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宿舍。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从脸颊滑落。李知渊紧紧跟在她的身旁,脸上写满了无措与担忧,眼神中满是焦急。叶知韵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嘴唇紧抿,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心疼与愤怒。宁夏和她们并非同一个专业,此时的她刚洗漱完,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手里端着搪瓷盆走进宿舍。看到这一幕,她顾不上擦拭头发,急忙放下盆子,皱着眉头关切地问道:“青妹,到底怎么了?”李知渊的眼镜片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她咬了咬嘴唇,说道:“青妹的辫子太长了,戴不上头盔,教官说了些特别难听的话。青妹只是解释了几句,就被教官罚站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牛青妹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双眼,声音带着哭腔:“是我不好,我真的舍不得剪掉这辫子,可是我……”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角,仿佛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停顿片刻后,她缓缓伸出手拉住了旁边的叶知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知韵,你能不能帮我把头发剪了?”过了一会儿,叶知韵手中握着那把浓密乌黑的长发,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轻声问道:“青妹,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牛青妹刚想说话,泪水却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用手捂住嘴巴,试图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叶知韵抿了抿嘴唇,认真地说道:“青妹,别担心,我会把你的头发剪得既清爽又漂亮。就算你娘知道了,也肯定会理解你的。”听到这话,牛青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剪吧,俺娘已经不在了,她上吊自杀了。她知道活着的时候我走不了,就趁着夜里用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叶知韵手中的剪刀猛地一抖,锋利的剪刀在她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她胡乱地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迅速转身,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李知渊的眼镜片被泪水打湿,变得模糊不清,宁夏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叶知韵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颤抖的手,缓缓开口:“青妹,你剪掉的不仅仅是头发,更是过去的枷锁。大山困不住你,苦难也压不垮你,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咔嚓……”“咔嚓……”“咔嚓……”剪下的长发被叶知韵紧紧地握在掌心,李知渊接过头发,细心地把它编成辫子,宁夏则找来牛青妹平时常用的头绳,轻轻地系在辫子上。牛青妹紧紧攥着那根辫子,静静地看了许久。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向大家:“好看吗?”三个人几乎同时回答:“好看。”……几天后,北京的夜晚,城市被黑暗笼罩,灯光星星点点地闪烁着。结束了一天高强度训练的钟易尘,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气息,他步伐匆匆地走进传达室。他拿起电话,声音低沉地“喂?” 了一声。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回应:“钟营长,您侄女确实已经在国防大学报到了,读的是武器系统与弹药工程专业。”“好,我知道了。” 钟易尘简短地回应道,挂断电话后,他紧紧攥起了拳头,低声说道:“知韵,我终于找到你了。”……湘南,国防大学的女生 702 宿舍里,叶知韵正裹着被子昏昏欲睡。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震,那种仿佛从悬崖上坠落的失重感瞬间袭来。她一下子睁开眼睛,睡意全无,背后冷汗直冒。她紧紧抓着被子,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靠在墙壁上。钟易尘的脸庞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画面驱赶出去:“想他干什么,我都已经离开了,他应该开心才对。”第 16 章叶知韵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宿舍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舍友们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隐隐约约的虫鸣声。渐渐地,困意再次向她袭来,想到接下来还有繁重的训练计划,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缩进了温暖的被窝。没过多久,她就进入了深度睡眠。在梦中,她回到了前世的那个实验室,不过这一次,实验进行得非常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失误。睡梦中的叶知韵嘴角微微上扬,一滴泪水却悄然滑落,浸湿了枕巾。……一周后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整个校园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训练结束后,叶知韵与宿舍里的其他三位同学一起往回走。她们原本打算去食堂吃晚饭,可看到食堂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家都有些犹豫。牛青妹看着前面整齐的队伍,转过头对身后的三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累了一天,实在不想等了。我在这儿买饭给你们带回去。”叶知韵却不愿意让她一个人留下,说道:“这可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排这么长的队呢?我陪你一起吧。”“真的不用,你们现在回去还能早点洗澡,分开行动效率更高,听我的,先回去吧。” 牛青妹坚持道。三人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好先返回宿舍。大约一个小时后,几人洗漱完毕。李知渊一边搓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窗台边向下张望。不远处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正朝着楼下的方向涌动。她并没有太在意,只是一心寻找牛青妹的身影,嘴里还嘀咕着:“青妹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东西太多拿不动,我们下去接她吧?”叶知韵点了点头,把毛巾挂好,站起身来。宁夏也迅速穿上了军绿色短袖。就在三人准备出门的时候,牛青妹气喘吁吁地提着四份饭菜冲进了宿舍。她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知韵!快跑!有人来找你了!”“什么?” 李知渊和宁夏几乎同时惊讶地喊出声,脸上写满了疑惑。叶知韵自己也是一脸茫然。她上前接过牛青妹手中的饭菜,扶着还在喘气的她坐下,轻声安慰道:“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知渊适时地递上一杯水,牛青妹喝了几大口,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但语气依然很急切:“知韵,就是之前我说后爹要把我卖了,你说你也从家里跑出来过。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特别高大、看起来很凶的男人在打听你。”“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但他已经往这边来了,他肯定是想把你抓回去卖掉!你赶紧逃吧!”叶知韵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上次似乎没有跟牛青妹解释清楚。而且,能找到这里的人,除了钟易尘,应该不会有别人。可他不是应该巴不得她离开吗?怎么还会特意跑来找她?她刚想开口解释,就看到李知渊突然怒吼一声,举起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两个酒精瓶,满脸愤怒:“居然有这种事!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另一边,宁夏默默地在拳头上缠了几圈细铁链,眼神冷峻,表情严肃。牛青妹皱着眉头,懊悔地说道:“我真不该上来,早该在楼下就收拾他一顿。”不对啊…… 眼看着三人就要冲下楼去,叶知韵连忙伸手拦住她们:“等等!听我说,没人要卖我,真的,我发誓!”“别怕!我一定让这混蛋有来无回!” 李知渊左手拿着火柴,右手握着酒精瓶,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寒光,看上去像个随时准备战斗的勇士。宁夏满脸杀气,牛青妹也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叶知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拦住三人,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暂时没有提及感情方面的事情。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啊…… 不过他看起来确实挺吓人的,我们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第 17 章叶知韵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四个人一起走下了楼梯。她仅仅匆匆一瞥,就确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想。是他,钟易尘。而当钟易尘看到叶知韵现身的那一刻,他的全部注意力瞬间被她所吸引。他下意识地迈出步子,喉咙却没来由地发紧。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敌意。他注意到叶知韵身后站着三个女孩,正用充满警惕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警告——别想靠近她,我们会一直盯着你……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却并没有把这几个女孩放在眼里,径直朝着叶知韵走去。“知韵……”钟易尘加快脚步,试图抓住她的手,可她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语气平静,却隐隐带着一丝警告:“小叔,这里是学校。”声音虽轻,却像一道命令,让钟易尘停在了原地,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痛楚。“知韵,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是打算和我彻底断绝关系吗?”听到这话,叶知韵微微蹙起眉,看向他,随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小叔,以前我确实给你留下过很多话,你不在家的每一天,我都写了好多好多,可后来是你让我别再这么做了,现在怎么又怪我没留下只言片语呢?”“我很感激钟家收留了我,也感谢你对我的悉心照顾,给了我一个家。既然你不想再见到我,那我就走了。你现在来找我,又有什么意义呢?”叶知韵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然而,正是她这种冷漠的态度,让钟易尘僵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更没有勇气直视叶知韵的眼睛。过了许久,他望着眼前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只轻声问了一句:“知韵,你在学校过得还好吗?”“我过得挺好的,谢谢小叔关心。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以后就不用再来看我了。”“我们的最后一面,其实早就结束了。”说完,叶知韵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钟易尘一把拉住了手臂。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让叶知韵无法理解的困惑。“知韵……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表情无辜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仿佛他之前的那些冷落和疏远都不算什么,而叶知韵就应该一直默默忍受、乖乖顺从。听到这话,叶知韵缓缓挣脱了他的手,就如同他曾经毫不犹豫地甩开她一样。她转过身,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这个问题,我曾经也想问小叔,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小叔,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但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吧。”说完,叶知韵转身走进了宿舍楼。钟易尘还想追上去,却被那三个女孩拦住了去路。牛青妹张开双臂,直直地挡在门口。宁夏抬起一只手,做出了一个明确拒绝的手势。李知渊的话更是毫不留情。“同志请留步,这里是女生宿舍。”钟易尘无奈至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知韵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转角处。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脑海中那个乖巧可爱、总是对他满脸仰慕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决然离去的背影,怎么都无法重叠在一起。钟易尘不明白,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又或许,一直以来没有看清自己感情的人,从来都不是叶知韵,而是他自己。第 18 章钟易尘一直站在宿舍楼下,迟迟没有离开。直到宿舍楼里每一扇窗户的灯光都熄灭了,他才默默地转身离去。湘南的夜晚,还残留着初秋的燥热,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可他的手脚却冰冷得有些发颤。当初叶知韵向他表白的时候,他心里满是震惊和自责。他是她的长辈,她怎么能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感情呢?这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然而就在刚才,当他看着叶知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时,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心底那股慌乱的根源。那是一种对失去的恐惧,一种对叶知韵即将彻底远离自己的不安。不只是那个偶尔会调皮地喊他“哥哥”,追在他身后叫 “小叔” 的小女孩。更是那个勇敢地向他袒露内心真实情感的少女。但现在,他似乎已经把她推得很远很远,远到她快要走出自己的世界了。那些曾经被他刻意忽视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原本以为,保持距离能让叶知韵看清自己的感情,明白仰慕和爱情之间的差别。可结果却是,他自己陷入了这份复杂的情感中,无法自拔。就像叶知韵说的那样,一直以来逃避的人是他,对她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也是他。为什么她真的离开了,不再纠缠,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轻松呢?答案其实很明显,可他却始终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承认,当听到叶知韵说喜欢他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曾有过的那一丝悸动。过了很久。钟易尘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无声地苦笑了一下。……另一边,女生 702 宿舍里。灯早就已经熄灭了。房间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四个人都没有睡着,也都很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叶知韵蜷缩在被子里,一句话也不说。今天去见钟易尘,只是为了弥补当初不辞而别的遗憾。不管怎样,陆家对她有恩,如果钟易尘不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他们了。但他来了,她终究还是无法对他不管不顾。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别叹气呀,会把好运都叹跑的。”牛青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却还是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李知渊翻了个身,半撑着身子戴上眼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听得更清楚些。“这句话也是牛棚先生教你的吗?”牛青妹往被子里蹭了蹭,声音更小了,带着些闷闷的感觉。“这是俺娘常跟我说的。”“说得对,不能叹气。”宁夏难得开了口,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表明她还醒着。李知渊推了推眼镜,眼中八卦的光芒更盛了,压低声音问道:“知韵,今天来找你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小叔吧?我觉得他…… 好奇怪啊。”“是啊,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感觉他怪怪的。”牛青妹趴在床栏杆上,补充了一句。叶知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探出了头。她抿了抿嘴唇,思索了一下,说道:“他讨厌我。”黑暗中,宁夏皱了皱眉。“那可不像是讨厌一个人的眼神。”她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叶知韵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胸口那股郁结的气息,接着说道:“他以前对我特别好,我成了孤儿之后,他一直很照顾我。”“可是在我十七岁那年向他表白之后,他就开始讨厌我了。”“哇……”斜对面的李知渊轻轻地惊呼了一声:“你居然敢向他表白,真的太勇敢了!”叶知韵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反问道:“你们不觉得我向自己的小叔表白这件事很荒唐吗?”
第 19 章“你们压根儿没有血缘关系呢。”宁夏的声音平稳而淡然,听不出一丝波澜。“对啊,就算有血缘关系又如何,古时候这种例子还少吗?甥女嫁给舅舅,姐弟成亲,皇帝迎娶庶母,表兄妹喜结连理……”牛青妹掰着手指头,不紧不慢地数着,口中振振有词。李知渊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满脸惊叹地感慨道:“牛棚先生的知识储备实在是太丰富了。”牛青妹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哪是什么知识渊博,这些都是我自己看书了解到的。”几人这么一番插科打诨,原本有些压抑的宿舍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回到了叶知韵身上。“那你来到这里,是想着离你小…… 那个男人远一点吗?”李知渊接着追问道。叶知韵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那一缕清冷的月光,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上一世。上一世,她婚后重新捡起学业,顺利考入了一所普通大学,选择了医学护理专业。后来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偶然间遇到了一位特殊的病人。他的身体遭受了严重的辐射伤害,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人在身边照料。除了偶尔会有几个学生前来探望,病房里几乎整日都只有他形单影只地待着。他的病床上堆满了各种图纸,每天都不停地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叨着旁人根本听不懂的话,很少有人愿意靠近他。唯有叶知韵,总是忍不住想要多和他说上几句话。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位已到暮年的老人便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学生,总有说不完的话语,讲不完的知识。叶知韵被那些复杂的数据深深吸引,一咬牙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起这位老人来。不在医院的时候,她还为自己报了夜大,努力填补自己在化学知识方面的空白。随着学习的深入,她越发被那些知识所吸引。然而老人的身体状况早已每况愈下,在医院勉强支撑了三年,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临终前,他只留给叶知韵一堆图纸、一本笔记和一封简短的介绍信。信上仅仅写着简单的几个字——让小叶进研究所。老穆。想到这里,叶知韵缓缓闭上了眼睛,语气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哀伤。“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完成一项实验,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她心心念念要见到穆老,要在穆老倒下之前,和他一起扛起这个项目。那些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那一张张承载着希望的图纸,她一刻也不敢忘却。她永远也忘不了,病床上老人那佝偻却又无比坚毅的背影。……本以为和钟易尘见过面之后,他就不会再出现了。然而第二天,叶知韵还是在学校里和他不期而遇。他就那样笔直地站在路边,身姿挺拔,吸引了无数行人的目光,让人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叶知韵本打算绕开他直接离开,可他的眼神却紧紧追随着她,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如芒在背。“知韵,你小叔该不会是特工吧?这眼神跟刀子似的,盯得人浑身难受……”牛青妹挽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生怕被十几米外的钟易尘听到。叶知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可她自己心里也犯嘀咕,实在搞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按道理来说,她离开之后,钟易尘应该感到高兴,不会再来找她才对。可他偏偏出现了。如果说,他是因为自己没有正式和他告别而心存不满,那昨天明明已经好好地道别过了。他又为什么再次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昨晚李知渊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可我觉得,他那个眼神,像是喜欢你呢,你跟他拉开距离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失落,我们都以为,是你不喜欢他,不想跟他再有牵扯罢了。”想到这些,叶知韵猛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杂乱的念头驱散。不可能的。他真正喜欢的人是孟慧雪,他们将来是要一起组建家庭的。叶知韵,你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再胡思乱想了。第 20 章叶知韵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装作没有察觉到身后那道炽热的目光,拉着牛青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接下来的几天里。钟易尘总是会在叶知韵每天必经的路上出现。有时候是在她去教室的路上,有时候是在她回宿舍的时候,还有的时候,他就站在食堂门口静静地等着。但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既没有主动靠近和她说话,也没有喊住她的意思,就好像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确认她是否平安。最先按捺不住的是李知渊。又一次回到宿舍,被钟易尘全程注视之后,她终于爬上了叶知韵的床铺,脸上写满了委屈。正在睡前看书的叶知韵微微一愣,胸前突然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李知渊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太可怕了,知韵,太可怕了,我每次看到他那双眼睛,就想扔个燃烧瓶过去,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得被学校开除。”叶知韵放下手中的书本,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其实她刚才也在思索,钟易尘一直待在学校终究不是个办法。虽然其他同学不认识他,但对于几个室友来说,这样的情况确实不太方便。李知渊的话让她暗下决心,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她轻轻拍了拍李知渊的后背,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随后,她从床上下来,径直朝着楼下走去。宿舍外面。钟易尘笔直地伫立在路边,身姿挺拔得如同路边的白杨树。叶知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加冷漠和疏离。从她一出现,钟易尘的目光就紧紧地跟随着她。直到叶知韵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四目相对的瞬间,钟易尘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叶知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地反问道:“这么晚了,小叔怎么还在学校呢?”“我已经向部队和学校请了探亲假,只有七天时间。既然你不想见我,我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了。”“小叔,我不明白。”叶知韵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中仿佛想要看透他内心深处的想法。钟易尘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惊愕。“不明白什么?”叶知韵望着他的眼睛,眼中的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许久未曾出现的暖意。为什么呢?是因为确定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所以又打算像以前那样对她好吗?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关心了。那个曾经爱慕他、敬重他、在他眼中完美无缺的叶知韵,已经在前世的那场爆炸中消失了。“小叔,我说过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对我不理不睬;我离开之后,你却大老远地跑来找我。小叔,我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她的眼神平静而坚定,仿佛变了一个人,这让钟易尘感到无比陌生。“知韵,你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叶知韵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看向钟易尘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和迷茫。“小叔,你以前不会为了别人把我丢下,不会在别人面前故意冷落我,更不会强迫我吃那些我根本接受不了的东西。”“所以,你说的以前,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是你为了推开我,故意伤害我的时候,还是我一直没有放弃,拼命追逐你的时候?”“小叔,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
第 21 章此刻。钟易尘心中满是懊悔,他终于意识到,对于自己和叶知韵之间这份复杂的情感,明明存在着更为妥善的处理方式,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那一种。他微微动了动嘴唇,眼神闪烁,再也没有勇气直视叶知韵那略带失望的双眸。“知韵…… 真的很抱歉。”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没事的,我已经不怪你了。”叶知韵的回答平静而宽容,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钟易尘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然而,叶知韵紧接着说出的话,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击碎,让他再次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也希望你能原谅我之前那些任性的行为,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也不必再想起我。我衷心地祝福你,愿你和孟慧雪能够携手相伴,白头到老,儿孙绕膝。”“小叔,我们以后就别再见面了吧。”话一说完,叶知韵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被钟易尘一把拉住,紧接着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韵,听我解释,我和孟慧雪之间什么都没有,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处理得不好。”“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我们都清楚了,我父母也不再护着她了,他们也很后悔。”“知韵,你能不能…… 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相信我一次?”叶知韵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可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钟易尘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痛苦,不愿放弃。“知韵,别离开我……”说着说着,他的眼眶渐渐湿润,声音也有些哽咽。而叶知韵却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无比荒唐。这样情绪激动、苦苦挽留的钟易尘,在她的记忆中少之又少,她只记得有那么一次,那是因为钟易尘带回来的兔腿让她过敏,被紧急送往医院的时候。那时的钟易尘刚满十八岁,他满脸惊慌地抱着十三岁的叶知韵,一路朝着医院飞奔而去,汗水和泪水不停地滴落在她的身上。过敏带来的疼痛让叶知韵脸色煞白,可她还是强忍着不适,艰难地抬起手,为钟易尘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那时的钟易尘,声音带着哭腔,许下承诺:“知韵,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绝对不会有下一次……”可那已经是过去的钟易尘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少年,而是二十二岁、甚至二十四岁的钟易尘。曾经的承诺,终究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无法兑现。“钟易尘。”听到叶知韵喊自己的名字,钟易尘连忙抬起头,望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和渴望。而叶知韵的眼中,却只剩下了冷漠和疏离。“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可笑又可悲。”钟易尘眼中的希望之光被她的话语一点点熄灭,最终只剩下了闪烁的泪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凄凉。“你现在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我突然离开,让你觉得失去了控制?”“又或者,你只是习惯了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对你不离不弃?”钟易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他沉默不语,叶知韵轻轻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宿舍楼。“不是的,知韵、知韵,我是真的爱你!”钟易尘着急地想要追上去解释,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而叶知韵离去的距离,足以让她听到钟易尘的呼喊声。但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坚定地向前走去。钟易尘。我们都应该勇敢地向前走。不要再回头了。第 22 章十年之后。北京,会场入口处。钟易尘神色严肃,低声对队员们下达着指令:“大家各就各位,一定要确保现场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状况,这次发布会不容有失。”这些年的历练,让他整个人更加成熟稳重,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让人不敢轻易忽视。对讲机里很快传来回应:“明白!每个出入口都已经安排了专人负责,不会有问题的。”庄重的会议室内。主席台上,精心布置的演讲台两侧插着鲜艳的国旗,正中间悬挂着“红星一号” 的标志性徽章,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台下,来自世界各地的几百名媒体记者早已准备就绪,摄像机的镜头不停地闪烁着。孟慧雪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胸前挂着记者证,手里拿着麦克风,站在摄像机前说道:“现场的气氛既紧张又热烈,各国的记者们齐聚于此,都在等待着‘红星一号’揭开它神秘的面纱。”各国的记者们也都在紧张地进行着实时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发布会,更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见证,全球的安全格局或许会因为它而发生重大的改变。”“我刚刚得到消息,这次‘红星一号’所取得的技术突破,可能会对未来的军事平衡产生非常深远的影响。”电视台的导演对着耳麦大声喊道:“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始了,各机位都检查好了吗,我们要把这一重要时刻清晰地传递给全国乃至全世界!”整个会场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氛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讲台上,等待着那个重要时刻的到来。穆老在叶知韵的搀扶下,慢慢地朝着讲台走去。原本嘈杂的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这即将发生的历史性时刻。叶知韵为穆老调整好麦克风后,先是传来一阵短暂的电音,紧接着穆老那略显苍老却又无比沉稳的声音在会场中响起——“尊敬的各位来宾、媒体朋友们,在这个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时刻,我们怀着无比激动和自豪的心情,向全世界隆重介绍我国国防科技的最新成果 ——”“‘红星一号’先进防空导弹系统。”“接下来,有请‘红星一号’的副总设计师,叶知韵同志为大家详细介绍!”穆老的声音虽然有些苍老,但却充满了激情和自豪。他伸出手指向叶知韵,眼神中满是赞赏,就像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师生二人历经两世,一路相互扶持,共同走过了许多风雨。这一次,他们终于在命运的安排下,完成了使命的交接。身穿军装的叶知韵站起身来,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主席台的中央,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她的神情坚定而自信,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眼中闪烁着荣耀和信仰的光芒。随后,她接过麦克风,站在聚光灯下,开始缓缓揭开“红星一号” 的神秘面纱。“‘红星一号’融合了当今最先进的制导技术和复合材料科学,实现了拦截精度和反应速度的双重突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它能够精准地识别、跟踪并摧毁各种空中威胁,无论是隐身战机还是超音速导弹,都逃不过它的追踪。”“同时,‘红星一号’采用了主动雷达制导与红外成像双重锁定机制,这一创新设计确保了目标捕捉的精准性和灵活性。”“其独特的飞行控制系统,可以在复杂的大气层内实现高机动性飞行,大大提高了拦截的效率。”……发布会结束后,立刻引起了国内外新闻媒体的广泛关注和报道,并且登上了《米约时报》的头版头条。《军报》:“红星一号”—— 我国防空导弹技术的全新里程碑《国防报》:开创性杰作,“红星一号” 引领防空科技全新潮流!《米约时报》:“红星一号”:中国防空导弹卓越实力的有力彰显发布会刚刚结束。作为记者的孟慧雪便立刻拦住了叶知韵离开的去路。
第 23 章“知韵,真的好久不见了。”孟慧雪脸上挂着得体而又优雅的笑容,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瞥去,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人出现。“真没想到,如今你都已经成为了防空导弹的副总设计师。这些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算了,过去的那些就不必再提了。这次你回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老爷子?他年纪大了,总是爱回忆往昔,还常常念叨着你呢。”“我和小叔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的踪影,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起,毕竟你当初离开得那么突然,确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叶知韵神色平静,宛如一汪深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孟慧雪话语中暗藏的试探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炫耀之意。她只是稍稍低下头,目光在孟慧雪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道:“孟记者,您刚刚这番话,是准备在会议上进行提问呢,还是仅仅作为私下的寒暄呢?”没等孟慧雪来得及回应,她便接着说道:“如果是提问但又和会议内容无关,要是只是寒暄的话,那我们找个别的时间再聊吧。”说完,她不慌不忙地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然后轻轻扶着穆老,在众人恭敬的护送下,缓缓离开了会场。不远处。钟易尘望着叶知韵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完全不知道刚刚叶知韵和孟慧雪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等到人群渐渐散去,孟慧雪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用力跺了跺脚,之前脸上那优雅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钟易尘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下,仿佛她在他的世界里就如同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回到那辆红旗轿车内。穆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其中既有如释重负的释怀,也有对往昔岁月的感慨,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哀愁。他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曾经为理想奋斗的光芒。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小叶,我们成功了,‘红星一号’终于诞生了。美国的军事霸权垄断局面,很快就要被打破了。”穆老的目光望向车窗外的远方,眼神中既有对过去的追忆,也有对未来的期许。坐在一旁的叶知韵轻轻地握住了穆老那双手,那双手干瘪、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满是老茧和深深的皱纹。她的声音轻柔却又无比坚定。“老师,您放心,我们不会仅仅只有‘红星一号’,以后还会有‘五号’、‘六号’…… 我们会一步一个脚印地努力,让全世界都能听到我们的声音。”目前,“红星一号” 已经全面投入使用,“二号”、“三号” 也已经顺利研发完成,随时都能够进入到战备状态,“四号” 正在紧张有序地开发之中,“五号”、“六号” 的研发计划也已经被提上了日程。穆老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他拍了拍叶知韵的手背。“小叶,谢谢你。看到国家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我就放心了。”话还没说完,穆老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洁白的手帕上,留下了一片刺目的殷红。叶知韵心里明白,穆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然而穆老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坦然与从容。“我曾经以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无法完成这项伟大的使命。是你们让我看到了希望,帮我实现了心中的梦想。”“能遇到你们这群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与此同时。在西部沙漠的深处。指挥帐篷内,李知渊紧紧地盯着电子显示屏,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她的镜片一侧已经布满了裂纹,脸颊上还沾染着一些沙尘,显得有些狼狈,但她的目光却依旧坚定而有神。突然,她拿起对讲机,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指令:“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三、二、一、发射!”第 24 章话音刚落。一枚导弹如同离弦之箭,从发射架上呼啸而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宛如一道银色的光芒,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天际。监控室里,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导弹飞行轨迹。只见那枚导弹灵活地躲过了各种干扰,如同一只敏锐的雄鹰,精准地锁定了高空中的靶机。当两道光轨在半空中交汇的那一刻,剧烈的爆炸产生的火光瞬间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通红。靶机被成功摧毁,刹那间化作了漫天的烟尘。这次试验取得了圆满的成功。现场顿时爆发出了如雷般的欢呼声。李知渊被牛青妹兴奋地冲进会场一把抱住,还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直到她被转得晕头转向,牛青妹才将她放了下来。“太厉害了!‘红星四号’试验成功了!真希望知韵和穆老师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好消息!”李知渊推了推那副已经有些破损的眼镜,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会的,他们肯定会知道的。”……国宾大酒店。叶知韵挂断电话后,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迅速走到了穆老的身边。此时的穆老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沐浴在落地窗前的落日余晖之中,双眼紧闭,头微微偏向一侧。他的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手背上插着针管,呼吸微弱,整个人显得无比苍老和虚弱。叶知韵缓缓地蹲下身来,与穆老保持平视,她的声音轻柔得仿佛一片羽毛飘落,生怕惊扰到了穆老。“老师,‘四号’试验成功了。”穆老没有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了“嗬嗬” 的声音,过了很久很久,才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在群山之后。等到明天清晨,太阳依然会从东方升起。新旧交替,这不仅是一种更迭,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几天后,陆家。叶知韵穿着一身休闲的便装,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门铃。保姆听到门铃响,急忙小跑着过来,透过大门栏杆的缝隙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连忙打开大门,热情地把她迎了进去。保姆还不忘大声地喊道:“老爷子!知韵回来了!知韵回来了!”钟老爷子拄着拐杖,脚步匆匆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形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挺拔,脊背微微佝偻,原本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部变白。“…… 知韵?”他有些蹒跚地走到叶知韵面前,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叶知韵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爷爷…… 是我,我回来了,我……”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情涌上了叶知韵的心头,她的声音哽咽了,视线也几次变得模糊。钟老爷子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对保姆说道:“快去买菜,买知韵爱吃的,蒸排骨、小黄鱼,多买一些!”“还有钟易尘,打电话叫他回来!”听到这话,叶知韵连忙拉住了钟老爷子的手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爷爷,小叔工作忙,就别麻烦他了。”钟老爷子看了看叶知韵,心里明白她的想法,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保姆去买菜。钟老爷子拉着叶知韵走进屋里,开始询问起这些年她身上发生的事情。看着曾经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地喊着“爷爷、爷爷” 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位落落大方、坚毅果敢的大姑娘,钟老爷子的眼中满是欣赏和欣慰之情。尤其是,她还是一名勇敢坚定的军人,一位优秀的弹道武器工程师。
第 25 章“我前些日子浏览新闻,知韵,你做得太出色了。”陆爷爷的称赞让叶知韵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她满怀感激地说道:“爷爷,要是没有您的帮助,就不会有今天的我,这一切都得感谢您当初给予我的支持和鼓励,真的太谢谢您了,爷爷。”叶知韵精心泡好了一杯香茗,双手恭敬地递到钟老爷子面前。钟老爷子微微点头,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这主要是你自身的努力,我所做的那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助力罢了。”两人并肩而坐,自然而然地聊起了生活中的琐事。叶知韵向钟老爷子细细讲述了这十年来经历的诸多事情。钟老爷子一边认真倾听,一边缓缓点头,偶尔也会适时地插上几句问话,与叶知韵展开互动交流。当听到她在寒假无处可去,被同学热情地邀请回自己家中时,钟老爷子不禁微微皱眉,轻轻叹了口气。“这事都怪易尘,若不是他,你怎么会整整十年都没能回家呢?”“不过你的朋友小李确实很不错,你们一同回家,即便是放假了也像在宿舍时一样充满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说到这儿,他又带着些许埋怨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不像这儿,自从你离开后,家里就变得冷冷清清,一点生气都没有了。”听到这话,叶知韵突然想起了几天前在会场遇到的孟慧雪。于是她开口说道:“前几天我在会场碰到了清清姐,她说她经常来这儿陪伴您,她和小叔应该结婚好些年了吧?”钟老爷子眉头紧皱,眼中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他们俩?他们俩结什么婚呀?”“还说什么经常来陪我,她能陪我做些什么?可别瞎说了。”钟老爷子神情严肃,思索了片刻后,又试探性地问道。“知韵,你和易尘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啊?当初看到你留下的那封信,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离开的这些年里,一城身边绝对没有其他女人。”“他就是开窍太晚了,当初你喜欢他,他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总是一次次地拒绝你,后来他也去找过你,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被你拒绝了,哈哈。”“你可千万别听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胡言乱语。”钟老爷子说着,目光不自觉地朝门口瞥去。叶知韵低下头,缓缓喝了一口茶。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云淡风轻的笑容。“爷爷,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那时候我还年轻,不懂事,错把对亲人的依赖当作了喜欢,现在我已经不会再那样了。”“哗啦”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袋子落地的声响。叶知韵闻声转头望去——只见一脸疲惫的钟易尘站在门口,脚下的水果散落了一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惊愕之色,仿佛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语。钟易尘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叶知韵,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知韵?”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脚步沉重地朝着叶知韵走去。叶知韵的目光与他相对,那张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脸庞,此刻却再也无法在她心中激起一丝波澜。“小叔,你回来了。”叶知韵的声音平静而沉稳,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她早已将那段过去彻底放下。钟易尘走近,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叶知韵轻轻地躲开了。她没有再看他,而是起身向陆爷爷告别。“爷爷,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改天我再来看望您。”钟老爷子伸出手,目光中满是不舍。但最终,他也只能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知韵,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的时候多回来看看爷爷。”“我会的,您也要多多保重身体。”第 26 章向陆爷爷道别之后,叶知韵转身离去。在与钟易尘擦肩而过的瞬间。钟易尘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伸手拉住她,可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直到叶知韵即将登上车,钟易尘才慌慌张张地追了出来。“知韵,我……”话到了嘴边却突然停住了,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叶知韵轻轻一笑,那笑容里既没有怨恨,也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平静而坦然的释怀。“小叔,刚才我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过去你说我年纪小,不懂得爱情,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所以,祝你早日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钟易尘站在原地,望着叶知韵上车离去,感觉自己仿佛只是她生命中一个匆匆的过客。他终于明白,有些错过,一旦发生就注定无法挽回。钟老爷子拄着拐杖,目睹了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叶知韵离开后,钟易尘久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钟老爷子缓缓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但那无声的支持却让钟易尘心中涌起一阵苦涩。要是他能早点听从父亲的劝告,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他和叶知韵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懊悔。钟老爷子背着手,脸上露出一丝既惋惜又略带嘲讽的笑容。“早就跟你说过,要对人家小姑娘好一点,不然等人家真的不再喜欢你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当时硬撑着说不喜欢,现在后悔了吧?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钟易尘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些曾经说过的话语、做过的事情,就像一颗子弹穿越了时光,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内心。这十年来,他不止一次地回想,面对叶知韵对自己的感情,他本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去回应。但他却没有。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把叶知韵越推越远,而当她真正选择放手的时候,他才深切地体会到那种心痛是如此的强烈。曾经,在每一个他没有回家的夜晚,叶知韵都会为他写下长长的信件,倾诉着她的思念与依赖,还有那份纯真的爱情。在后来的十年里,他也写下了无数封类似的信件,做着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事情。然而,却一封都没有寄出去。遗憾吗?当然遗憾。他们明明那么早就相遇了。他们明明拥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只要他愿意,一切都可以为他们的感情让步。可他却因为怯懦而退缩了。这一退缩,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处理完穆老的后事。叶知韵准备返回实验基地。穆老一生有两个心愿,其一便是研发出我国自主的防空导弹,其二则是能够魂归故乡。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国防研究事业,四十多年来独自在沙漠深处默默钻研,然而世人却很少知道他的名字。他没有亲人,朋友也屈指可数,葬礼举行得格外冷清、庄严肃穆。军区领导和国家高层的车辆一辆接一辆地赶来,大家似乎对他既熟悉又陌生。作为他的学生,也是这个世界上还在世的、对他了解最多的人,叶知韵主持了他的葬礼。等人群渐渐散去,她独自站在墓前。凝视着墓碑上那张苍老、布满皱纹却又带着慈祥笑容的脸庞。她弯下腰,在碑前轻轻地放下一束鲜花。眼眶微微泛红,语气却故作轻松。她说:“老师,您先好好休息吧,等您再次醒来,看到的一定会是一个更加繁荣昌盛、在世界舞台上傲然挺立的祖国。”“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再次相见。”
第 27 章叶知韵匆忙赶回了实验基地,她万万没想到,钟易尘竟也一同踏上了这趟归程。在飞机上,钟易尘始终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沉默气息。而叶知韵虽努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多次偷偷看向他。她的心思本不在钟易尘为何会同行,而是满心忧虑着爷爷的身体。毕竟穆老才刚离世不久,这让她对亲人的健康状况格外敏感。她觉得,钟易尘留在北京军区,或许能更好地照拂爷爷,可这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钟易尘的选择,她无权干涉。这么想着,叶知韵强自镇定,重新将注意力投回到手中的杂志上。“红星五号” 的研发工作即将启动,作为项目的首席工程师,她必须迅速调整状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钟易尘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叶知韵身上,见她仅仅看了自己几眼便又陷入沉默,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他微微侧过脸,目光悄悄地落在她宁静的侧脸上。叶知韵低着头,柔和的机舱灯光洒在她身上,发丝间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察觉到钟易尘那炽热的目光。这时,空乘人员从他们身旁走过,钟易尘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猛地收回视线,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裤腿。就在这时,一名外国乘客脚步踉跄地走进了机舱。叶知韵周围的乘客瞬间警觉起来,原本看报纸的、假装睡觉的,此刻都迅速进入了戒备状态。钟易尘凭借着多年的特勤经验,几乎在那名外国乘客出现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当那名外国乘客突然掏出手枪,枪口直指叶知韵时,钟易尘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叶知韵身前,大声喊道:“知韵,小心!”几乎在同一时刻,“砰” 的一声枪响,子弹击碎了叶知韵头顶上方的灯。机舱内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紧接着,又有几名恐怖分子从不同方向现身,战斗一触即发。特勤小组迅速与恐怖分子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叶知韵身处险境,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在特勤小组的保护下,恐怖分子渐渐被压制。突然,叶知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有节奏的“滴滴” 声,她的掌心瞬间沁出了冷汗。这是在客机上,机上还有许多无辜的乘客,很明显这次袭击是冲着她来的,她绝不能让其他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她小心翼翼地移动到钟易尘身后,正准备告诉他飞机上可能藏有炸弹,就听见一名恐怖分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用生硬的中文叫嚷道:“飞机上有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你们都死定了!”机舱内再次陷入一片恐慌,尖叫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特勤小队迅速将所有恐怖分子控制住,机组人员也在尽力安抚其他旅客的情绪,并将他们疏散到远离危险的地方。叶知韵心急如焚,开始迅速寻找炸弹的位置。机舱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周围隐隐传来的哭泣声,让叶知韵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但她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和慌乱。终于,她在一处座位下方发现了那个定时炸弹。钟易尘半蹲在她对面,两人近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小心点!” 钟易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紧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汗水顺着额头滑落。“还剩三分钟。” 他的话音刚落,空气中的紧张感似乎又加剧了几分。第 28 章整个空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固住了,只有那滴答滴答的倒计时声在机舱内不断回响,仿佛是死神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所有乘客都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整个机舱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叶知韵的眼神冷静而专注,她的指尖轻轻滑过那些错综复杂的线路,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寻找着解除炸弹的关键。很快,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她抬头看了钟易尘一眼,然后迅速从他腿上抽出一把军刀,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需要你配合我,我们同时切断红蓝两条线。”“好!” 钟易尘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但对叶知韵的决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军刀,示意其他人赶紧撤离到安全区域。“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动手。” 叶知韵的手稳稳地握着军刀,声音沉稳而有力。“一…… 二…… 三!”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几乎在同一瞬间出手,周围的空气仿佛在那一刻都凝固了。短短的几秒钟,却仿佛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钟易尘在切断蓝线的那一刻起,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叶知韵身上。他心中想着,如果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和叶知韵一起面对,那或许也是命运给予他的一种别样的眷顾吧。终于,【1:47】的数字闪烁了几下后,停顿了片刻,然后归零,那刺耳的警报声也戛然而止。机舱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直到叶知韵彻底拆除了炸弹,确认机舱安全后,所有人都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钟易尘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在危险面前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叶知韵,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叶知韵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拉着他的手哭泣的小女孩了。在他看不到的时光里,她已经悄然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十二岁刚到陆家时胆小怯懦的叶知韵,也不是十七岁时满怀爱意向他倾诉的懵懂少女,更不是十九岁时冷漠地与他划清界限的倔强姑娘。现在的她,是一名勇敢的战士,是国家尖端武器研究领域的顶尖人才,是军事项目的首席工程师兼总设计师。她已经悄然蜕变,将过去束缚她的枷锁统统抛在了身后。曾经的那些过往,在如今强大的她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叶知韵并不知道钟易尘此刻在想些什么,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道:“小叔?你还好吗?”钟易尘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孩,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叶知韵不禁轻笑出声,眉眼间透着自信:“我虽然一直在后方搞科研,但好歹也是军校毕业的,这点场面可吓不到我。”她的语调轻松欢快,仿佛一阵轻柔的风,吹散了钟易尘心中的阴霾。钟易尘也笑了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刚刚是怎么这么快就做出判断的?”叶知韵耸了耸肩,笑着解释道:“我们宿舍有个拆弹高手,上学那会,我们经常比赛,看谁拆弹速度快,谁做的炸弹更难破解。这个炸弹的水平,可比她差远了。”与此同时,在戈壁沙漠深处忙碌的李知渊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我呢?” 她揉了揉鼻子,又低头专注于手头的工作。钟易尘忍不住笑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更多的却是对叶知韵的敬佩:“看来你的大学生活还真是有趣又充实啊。”
第 29 章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波终于渐渐平息。乘客们神色各异,带着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叶知韵的神情透着疲惫,却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她再次对飞机的各个舱室进行了极为细致的排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一番忙碌下来,即便她身体素质极佳,也不禁感到一阵深深的倦意。在后续的航程里,她多数时间都选择闭目养神,试图恢复一下精力。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飞机在跑道上缓缓降落,随后开始平稳滑行。此时,公安机关早已严阵以待,派遣了武警和特警前来处理那名试图劫机的外国恐怖分子,场面庄严肃穆。叶知韵随着安排,登上了实验基地派来的接应车辆。原本她以为钟易尘和他带领的特勤小队仅仅是负责在途中护送自己,直到与实验基地完成任务交接便结束。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要一路护送她返回实验基地。叶知韵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钟易尘,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她微微思索了片刻,心中便有了答案,“红星一号” 提前了十年问世,必然引起了一些心怀叵测的国家的注意,他们采取行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从机场到实验基地的路程还有几百公里。不知不觉间,夜幕悄然降临。在那幽深寂静的旷野里,时不时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尽管护送车队行驶得十分小心谨慎,可意外还是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前方的道路不知何时被大量的石块和粗壮的树干堵住,头车的特勤队员迅速反应,快速下车进行检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那些障碍物。就在这时,局势陡然急转直下。一辆卡车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朝着车队疯狂地冲了过来,完全不顾后果。特勤小队的队员们反应迅速,几乎在瞬间就开枪射击卡车的轮胎,然而这并没有能够阻止卡车的疯狂冲撞。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枪声与爆炸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气氛变得紧张到了极点。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意图掳走叶知韵,可在实验基地和特勤小队的严密防护下,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了战机的轰鸣声,直升机的螺旋桨声也划破了夜空,原来是支援部队及时赶到了。突然,一枚黑色的手雷滚到了叶知韵的脚边。“知韵,快跑!”一直紧紧抓着她手腕的钟易尘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用力一推,将叶知韵推离了危险区域,紧接着迅速跃起,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护在身下。手雷在不远处爆炸,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周围的车辆接连翻倒并燃烧起来,火焰和冲击波瞬间席卷了周围的一切。叶知韵的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响声,什么也听不清楚。她能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紧接着,背上有湿黏的液体逐渐蔓延开来。呼吸声在嘈杂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沉重。钟易尘揽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松开,那熟悉的温暖也随之倾倒。叶知韵踉跄着站起身,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她看到了钟易尘那满是血迹的后背。“小、小叔……”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膝盖一软,便跪倒在了钟易尘的身边。但她没有立刻去查看钟易尘的伤势,而是迅速拾起了掉落在他身旁的枪。“砰!”“砰砰!”在弥漫的烟尘中,劫匪应声倒地。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跑过来,叶知韵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叶知韵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到了头顶那白色的天花板。宁夏察觉到她醒来,急忙快步走了过来。“知韵,你感觉怎么样?”宁夏还是那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只是此时已经换上了空军飞行员的作战服,英姿飒爽。宁夏终究还是追寻了自己的梦想,选择了自己想要走的道路。叶知韵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他…… 现在情况怎么样?”宁夏微微皱了皱眉头,坐在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还在昏迷,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第 30 章危机突如其来,叶知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爆炸产生的冲击虽然没有给她造成严重的外伤,但她还是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甚至咳出了血。在得知钟易尘仍然昏迷不醒后,叶知韵咬紧牙关,不顾身体的虚弱,硬是从病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宁夏没有阻止她,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扶住她的身体,帮她承担了大部分的重量。两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钟易尘的病房挪去,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那个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依靠着氧气维持呼吸的人。由于病房处于无菌状态,探视被严格禁止。叶知韵静静地站在门外,凝视了许久,才轻轻地呢喃道:“小叔,你一定要挺过来。”说完,她缓缓地转过身。在宁夏的搀扶下,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钟易尘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身体的感觉越来越沉重,仿佛被千斤重担压着。钟易尘感觉自己被无尽的黑暗所包围,那黑暗如同潮水一般,试图将他拖入更深的深渊。他拼命地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摆脱这黑暗的束缚,向上攀爬,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完全消散,却又在一瞬间猛然恢复清醒。耳边不断传来连续的爆炸声和尖锐的警笛声。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思绪也变得杂乱无章。不远处的实验室浓烟滚滚,爆炸产生的余波一阵接一阵地扩散开来。附近居民楼的窗户都被震得粉碎,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警车和消防车拉起了一道长长的封锁线,现场一片混乱。钟易尘迷迷糊糊地下了车,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分离了一般。他看到自己掏出了证件,不顾众人的阻拦,强行穿过了封锁线。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地吼叫着。“我老婆!我老婆还在里面!你们让我进去!”老婆?谁是他的老婆?钟易尘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荒诞而又离奇的梦境之中。直到他自己用力推开了所有试图拦住他的人,冲进了废墟之中,一块一块地搬开那些沉重的石块。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叶知韵!叶知韵,你出来!”“出来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求求你…… 求求你出来……”他的双眼通红,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叶知韵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那令人绝望的寂静。钟易尘看着这一切,内心深处涌起一阵强烈的疼痛。他想要靠近那个身影,想要质问他。到底要解释什么?为什么叶知韵会成为他的妻子?他注意到自己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那是婚戒,他确实已经结婚了,而结婚的对象就是叶知韵。然而,即便知道了这一切,钟易尘此刻也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他仍然不停地挖掘着。砖瓦之间还残留着爆炸后的灼热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他的双手早已满是血迹,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知韵…… 叶知韵……”他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翻找着。终于——一抹银色的光芒从泥土中显露出来。他连忙拨开上面覆盖的泥沙,发现了一只同样戴着银色戒指的无名指。这一刻,他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他的脸上露出了近乎疯狂的欣喜表情。“知韵,别怕,我马上救你出来,很快,坚持住……”他的声音沙哑而又颤抖,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顾不上自己流血的手指,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理智被强烈的情绪所冲垮,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急促,几乎到了癫狂的地步。然而,当最后一捧泥土被扒开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完整的身影,而是一只孤零零的手臂。那是一只在他十二岁时,曾经轻轻拉住他衣袖,怯生生地唤他小叔的手。那是一只在他二十岁时,亲手为他戴上婚戒的手。如今,这只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再也不会回应他的呼唤了。
第 31 章绝望的嘶吼在残垣断壁间久久不散,与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嘲笑。钟易尘无力地瘫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和着冰冷的雨水,肆意地流淌,冲刷着他满心的懊悔与不甘。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周围的世界变得朦胧而虚幻。他颤抖着双手,紧紧抱着那条早已冰冷僵硬的断臂,仿佛那是他与这个世界仅存的一丝联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困惑,带着一种无法接受现实的绝望:“为什么…… 知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心,早已被无尽的痛苦和悔恨填满,仿佛被重锤反复敲击,痛不欲生。就在不久之前,他和叶知韵的最后一通电话里,两人还在激烈地争吵。一个小时以前。从外省完成考察归来的钟易尘,驾驶着汽车驶向酒店。他的目光不时扫向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叶知韵” 的名字,他一次次地选择了拒接。他实在不明白,她上次回来究竟发现了什么,这段时间给他发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短信。如今听说他任务结束,便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来。叶知韵平日里总是一头扎进研究所,十天半个月都难得回家一次,可每次回来,两人总会因为各种事情闹得不愉快。想到这里,钟易尘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厌烦的情绪。此时,孟慧雪的一双儿女正在举办升学宴,他心急如焚地想要赶过去参加。孟慧雪独自将两个孩子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每次执行完任务,他总会第一时间去看望他们母子三人,给予他们更多的关心和照顾。毕竟,这两个孩子是自己牺牲战友的遗腹子,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替战友好好照顾他们。然而,叶知韵却一次次打电话过来,询问孟慧雪和他是否有特殊关系,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在钟易尘看来简直荒谬至极。她总是这样疑神疑鬼,让他头疼不已。当电话铃声再次急促地响起时,钟易尘终于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语气中满是责备:“叶知韵,你是不是太闲了?整天尽想些有的没的!”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传来叶知韵低沉而疲惫的声音。今天本是钟易尘入伍的纪念日,叶知韵拖着被辐射严重损伤的虚弱身体回到家中,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满心期待着他的归来。可他因为任务在身,没能按时回家。而在收拾东西时,叶知韵意外看到了他钱包里一家四口的照片。“我看到你钱包里的照片了,是和孟慧雪一起拍的,那两个孩子是你的吧?如果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当初还要答应和我结婚?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脆弱和痛苦。但多年来,他们之间别扭的相处模式,早已让他们忘记了该如何心平气和地沟通。“你在胡说些什么?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钟易尘紧紧握住方向盘,烦躁的情绪在心中不断蔓延。然而,这次叶知韵没有像以往那样选择妥协,她急切地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你告诉我,她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这么多年,我没能为你生下孩子,你是不是……”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带着深深的自责和不安。钟易尘却觉得这些话仿佛是对他的羞辱,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谁让你非要嫁给我?是你自己死缠烂打要和我结婚的!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别乱说,坏了清清的名声……”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突然,一声巨响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砰” 的一声,震得人心惊肉跳。紧接着,信号中断,手机屏幕瞬间黯淡无光。钟易尘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建筑群浓烟滚滚,熊熊烈火将半边天空染得通红。是爆炸!他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此刻,他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都被驱散,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 他必须立刻见到叶知韵!可是,命运总是如此残酷,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他的身影孤独地伫立在废墟之上,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塑。风,轻轻拂过,仿佛随时都能将他吹散;又仿佛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他都会一直坚守在这里,永不离去。第 32 章“叮铃铃 ——”尖锐的手机铃声如同利刃,将钟易尘从混沌的思绪中硬生生地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心中涌起一丝期待,多希望来电显示的名字会是“叶知韵”。然而,命运再次让他失望,屏幕上显示的并非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名字。电话接通后,孟慧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儿子快叫,你爸爸接电话了。”随后,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带着不满和委屈的声音响起:“爸爸,你怎么还不来?今天可是我的升学宴啊!是不是又是那个女人不让你来?我讨厌她!你什么时候和她离婚,回家来陪我们呀?”当年战友牺牲的时候,孟慧雪的孩子已经足月,即将临盆。为了让孩子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在孟慧雪的恳请下,钟易尘答应在孩子面前假扮父亲。这一假扮,就是十几年,曾经的假象渐渐变成了看似真实的生活,而真正的真相却在时光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这一次,面对这个被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孩子,钟易尘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深深的厌恶之情:“住口,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救援工作紧张地进行了一整天一夜,然而,即便将收集到的残肢尽力拼凑,也无法还原出一个完整的人形。钟易尘呆呆地望着眼前这残酷的一幕,仿佛自己的灵魂也已随之消散,只剩下一具空壳。他怎么也没想到,叶知韵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他。甚至,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连一句完整的心里话都没能好好说给对方听。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后悔和痛苦。她,是他用一生去爱的人,却也是他用一生去伤害的人。他默默地摘下手上的戒指,缓缓地戴到了尾指上,仿佛是在向过去的一切告别。……病房内。钟易尘的监护仪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尖锐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宁静。医生和护士们迅速冲进病房,紧张地展开了抢救工作。叶知韵在宁夏的搀扶下,匆匆赶到病房外,焦急地在门外踱步等待。体外除颤仪一次次启动,钟易尘的身体随着电流的冲击弓起,又重重地摔回床铺,每一次的动作都揪着众人的心。所有人都为他的安危提心吊胆,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终于,在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下,他的心跳逐渐恢复了正常。当他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目光穿过玻璃窗,直直地落在了叶知韵的身上。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对不起。”叶知韵的手指紧紧扣在墙上,微微收紧,她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疑惑、有无奈,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难以理清。……那次成功抢救之后,钟易尘的身体状况一天天地好转起来。叶知韵养好伤后,便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所以,当钟易尘能够勉强下地活动时,医院的病房里早已没有了叶知韵的身影。他拖着一条被爆炸火焰烧伤的腿,步履蹒跚地站在空荡荡的病房中,眼神中满是失落和孤独。他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很久,才缓缓转身,回到了房间里。叶知韵没有来探望他,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没有主动打电话去打扰她,而是每天都在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见她一面。就在这时,孟慧雪的电话如往常一样打了过来:“易尘,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我过来照顾你?”钟易尘站在医院走廊的公用电话旁,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等孟慧雪说完,他突然开口问道:“我们的行动都是机密,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电话那头的孟慧雪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解释道:“易尘,你别生气,我就是担心你,所以向你的战友打听了一下……”“哪个战友?” 钟易尘追问道。孟慧雪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一个名字。钟易尘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地说:“我明白了。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这次通话我已经录音,我会把它作为证据向组织汇报。”不等孟慧雪再做任何解释或哀求,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 33 章钟易尘在出院即将返回之前,郑重地提出想要见叶知韵一面的申请。这一次,叶知韵没有像以往那样拒绝。她与钟易尘相对而坐,气氛静谧。两人之间的沉默,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像是阔别多年再次相逢的老友,心中藏着对往昔的怀念,又好似关系泛泛的朋友,礼貌中透着些许疏离。在漫长的沉默后,钟易尘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知韵,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变化好大……”叶知韵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神中多了几分洞察世事的明悟。“原来真的是你呀。”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钟易尘的内心激起层层涟漪。他张了张嘴,眼神闪烁不定,随后像是领悟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缓缓低下头去。“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才下定决心报考国防大学,离开北京,远离陆家,也彻底远离了我。”叶知韵端起那只泛着岁月痕迹的搪瓷缸子,轻轻抿了一口里面的饮品。“我们已经用一生的时间验证了一个错误的结果,如果条件不改变,不管重复多少次,最终的结局都不会有不同。所以,我们必须做出改变才行。”钟易尘低垂着头,眼中满是痛苦和哀伤。他的眼睛泛红,望向叶知韵的目光中饱含着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还有深深的不舍。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再次重复了那天隔着病房玻璃说过的话语。“知韵,真的很对不起……”“那天我本应该好好和你解释清楚的,孟慧雪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那是我战友留下的遗腹子,我只是想替战友多承担一些责任罢了。”“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叶知韵轻轻放下搪瓷缸子,金属与饭店那光滑的玻璃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平静地说道:“小叔,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比起叶知韵对他的埋怨和责怪,钟易尘最害怕听到的就是这句“不重要了”。她已经放下了。这意味着曾经那些美好的、不堪的、辛酸痛苦或是甜蜜温馨的回忆,在她这里都已经被清零,不复存在了。这一次,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留住她的心。“这样也好,毕竟你提前看到了祖国的未来,我们都能够为社会的发展贡献出自己更多的力量。”说完这句话,叶知韵便起身准备离去。就在她快要出门的时候,钟易尘叫住了她。“我们…… 以后还会再见面吗?”叶知韵正要掀开帘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稍微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语气坚定地回答道:“会的,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十五年之后。北京,人民大会堂。夜色悄然降临,华灯初上,将整座建筑映照得璀璨夺目。2009 年度国防科技贡献奖颁奖典礼,这个属于我国国防科技界那些默默奉献的 “幕后英雄” 们的荣耀时刻,缓缓拉开了华丽的帷幕。晚会开始之际,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经过精心制作的纪录片,一帧帧珍贵而又意义非凡的历史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纪录片不仅生动展现了我国国防科技力量从无到有、由弱变强的发展历程,还向广大观众介绍了那些在背后默默付出、鲜为人知的英雄们的故事。晚会逐渐接近尾声。叶知韵、李知渊、牛青妹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还有大屏幕上宁夏牺牲前驾驶新式战斗机的最后一张影像资料。她们都曾是在黑暗中默默负重前行的人,只是有些人永远地留在了黑暗里,再也无法走到光明之中。距离那段遥远的学生时代,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和生死的界限,她们此刻仿佛共同站在了光明的面前。在晚会的最后。大屏幕上展示出的,是一首字体各不相同、简短却充满力量的诗——亲爱的女孩儿,愿你坚韧刚强,愿你始终积极向上;愿你勇敢地冲破世俗的重重枷锁,让自己的翅膀不再被束缚羁绊;愿你在逆境中不断成长,成为能够依靠自己的强者;愿你心中永远燃烧着火焰,眼中始终闪烁着光芒,即便身处黑夜也能找到前行的方向;愿你无惧未来的挑战,不被过去的经历所困扰,以理想作为前进的风帆,勇敢直面命运的波澜;愿你的一生,都充满着希望和无穷的力量。(全文完)